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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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逸阳是个年轻的道士,这天经过向阳村时,他发现有鬼气,断定有只厉鬼藏在村子里某个人的身上。
虽然那只鬼还不是很成气候,但如果不及时把鬼抓出来,等它吸足了戾气,不再惧怕阳气,向阳村的人就会遭殃了。
崔逸阳找到了村长,郑重道:“村里藏着一只鬼,需要村民们的配合才能把它找出来,还请村长召集一下大家,让贫道施法……”
话未说完,村长已经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斜着眼睛看着崔逸阳道:“又来一个骗子,还是个丑八怪骗子!”
崔逸阳倒是不生气村长说自己是丑八怪骗子,只是担心抓鬼的事。
崔逸阳正想再劝劝村长,几个妇人拿着在河边洗好的衣服、蔬菜等说说笑笑地走了过来。
村长不理崔逸阳了,朝着几个妇人走去,告诉她们那个丑道士说村子里藏着一只鬼。
几个妇人听了,没有害怕,而是大声嘲笑起崔逸阳来。
一个身材圆润,白胖丰满的妇人撇嘴道:“谁说村子里藏着鬼,我看他自己就长得像个鬼!”
众人一看,崔逸阳浑身没有二两肉。因为太瘦,几乎是皮包着骨,他的脸颊凹着,牙齿龅着,脖子像筷子,手脚像麻杆,肚子却又鼓得老高,果然丑得像个鬼,不由得大笑起来。
崔逸阳知道自己形象不好,也不恼怒,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众人笑。
等大家笑够了,崔逸阳才给大家行礼道:“村子里的确藏着一只鬼。不把它找出来,等它成了气候,就很难制服它了。”
“你也想来骗人是吧!上次那个骗子也说村子里有鬼,结果骗我们杀了猪,杀了羊,还杀了一只鸡,你又想骗我们什么?”一个嘴唇极薄,颧骨颇高的妇人双手叉腰,瞪着眼睛,冲着崔逸阳大声问道。
“贫道没有想骗人,村子里的确藏着一只鬼。现在不把它抓出来,以后肯定会出来害人的。”崔逸阳着急道。
“有鬼你就去抓呗!和我们说什么?我们又不懂如何抓鬼!”一个身材敦实,脸圆唇厚的妇人笑道。
“鬼气如此稀薄,说明那只鬼藏在了人的身上。必须得把所有村民找来,让贫道一个个地查看过去才能找出来。”崔逸阳诚恳地道。
“如果只是把村民召集起来,倒也不是难事。”村长见崔逸阳神情不似作伪,沉吟片刻,正色道,“午饭后,我就可以把大家喊过来,让你一个个地看过去。”
崔逸阳摇头道:“并不只是把村民召集起来那么简单。还得搭设一个法坛,准备好三牲供礼……”
话未说完,村长已经勃然变色了:“三牲供礼?是不是又要一头猪,一头羊,一只鸡?”
崔逸阳道:“是呀!因那鬼还不是很成气候,只要猪、羊、鸡即可。若是再过些时日,就得用上牛了。”
“是你个大头鬼!”村长还未发话,那个薄嘴唇,高颧骨的妇人已经尖声叫喊起来,“又想来骗我们的东西。我们村里根本就没有鬼,你这个丑八怪的肚子里才藏着一窝鬼,不然怎么会那么大?”
另外几个妇人也纷纷指责起崔逸阳来,还让崔逸阳赶紧滚。
这时几个孩子跑了过来,也跟着妇人们一起起哄,赶崔逸阳走。有的孩子调皮,还拿起石头、土块扔崔逸阳。
崔逸阳一边狼狈不堪地躲闪,一边请求村长制止顽皮孩童。
村长却装作看不见。
这时几个下地干活,回家吃饭的男子扛着锄头等农具走了过来。
崔逸阳赶紧向几个男子求助。
妇人们上前,异口同声地说崔逸阳是骗子,和上次那个骗子一样,又想来骗村里的猪羊鸡。
几个男子一听,一个个愤恨不已,拿起锄头等农具,来驱赶崔逸阳。
崔逸阳吓得拔腿就跑。
“哈哈哈,别看瘦得只有三两骨头二两筋,跑得还挺快!”几个妇人指着崔逸阳,笑得前仰后合。
几个孩童追着崔逸阳扔石头。
有个孩子手劲大,眼法也好,一石头砸在崔逸阳的小腿上,崔逸阳趔趄了几步,一跤摔倒,好不容易才爬起来,踉跄着走了。
男子妇人们不但没有责怪孩子,还大笑起来。
崔逸阳来到村子旁的小树林里,坐下来揉腿。撩起裤腿一看,好大一团青紫。
崔逸阳叹了一口气。向阳村里明明藏着一只鬼,可村民们就是不相信。等再过些时日,那只鬼就会出来害人了,到时候,再想抓住它就难了。
“瘦叔叔,你的腿也是被石蛋他们打伤的吗?”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崔逸阳身边响起。
崔逸阳一看,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虽然面黄肌瘦,但是眉目清秀,穿着洗得干干净净的破旧粗布衣服,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的,看起来很是秀丽可爱。
“石蛋他们?哦,你是说那几个调皮的男孩,是他们打伤的。”崔逸阳笑道。
“他们可坏了,把我的阿黄也打伤了。”小姑娘嘟着嘴道。
“阿黄?”
“阿黄是我和姐姐养的狗。”
“哦!阿黄是只狗呀!嗯,对了,小姑娘,你知不知道上次是谁来了你们村里,骗了你们的猪羊,还有鸡。”
“我知道。是一个老道士,比你要胖很多的一个老道士。”
“老道士!原来是同行。他是怎么骗人的?”
“那天,我们村里的杜大叔被溺死了,就有人说看到他半夜出来,又哭又喊的,可吓人了。老道士说那是杜大叔的魂魄不甘心离去,他会收魂,大家就给他准备东西收魂。”小姑娘口齿伶俐地告诉崔逸阳。
“的确有这种说法。有的魂魄因为心事未了,是不肯离去的。”
“村长让大家准备了好多东西,可老道士只拿着剑挥了几下,就说收好魂了。大家不相信,要他把杜大叔的魂魄拿出来看看,老道士不肯,大家就说他是骗子。”
“收好的魂魄当然不能拿出来看。”崔逸阳有些哭笑不得,“要是拿出来,不是魂魄灰飞烟灭,就是魂魄附上谁的身,很麻烦的。”
“这么说来,那个老道士也许不是骗子。”
“应该不是骗子。”
“哎呀,可是村长带头,把他打了一顿,才让他走的。”小姑娘跺着脚道。
“看来今天幸好跑得快,不然就会和那个道友一样了。”崔逸阳摇头叹道。
和小姑娘聊了半天,为了感谢她,崔逸阳送了一个糖饼给她。
小姑娘如获至宝,高高兴兴地道:“我要拿去和姐姐一起吃。对了,瘦叔叔,我叫阿兰,我姐姐叫珍娘。你叫什么?”
“贫道姓崔,名逸阳。”崔逸阳认真回答道。
小姑娘还想说什么,这时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阿兰,你在干什么?你怎么能随便和男子说话?”
是一个妇人。衣服上满是补丁,三十多岁,下颌尖尖的,苍白瘦弱,满脸怒容,目光恨不得把崔逸阳身上瞪出两个洞来。
阿兰迅速把糖饼藏好,歉意地对着崔逸阳一笑,连忙朝着妇人跑了过去:“娘,他是在问路呢!”
“问路也不能搭理!记住,任何男人你都不能搭理,不然娘就把你的腿打断。”妇人激动极了,近乎咆哮地对阿兰吼道。
崔逸阳不禁目瞪口呆。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两个月就过去了。
这天崔逸阳正在集市上购买黄表纸等物,突然被人拍了拍了肩膀。
崔逸阳扭头一看,是向阳村的村长。
见果然是崔逸阳,村长惊喜万分:“哎呀,竟然遇到了道长您,真是太好了!”
崔逸阳知道,定是向阳村的那只鬼开始出来搞事情了,便笑了笑,故意不说话。
村长有些不好意思,心想吃人嘴短,堆着一脸笑,硬要拉着崔逸阳去饭馆小酌一杯。
“直说吧,村里发生什么事了?”崔逸阳笑道。
村长的笑脸一下子变成了满面愁容,低声道:“不瞒道长,村里这段时间死了两个人,都是青壮年,一个喝水的时候像是被锁住了喉咙,活活憋死;一个过门槛的时候,像是被谁勐地一推,脑袋摔得稀烂……两人死得都很突然,也很奇怪……大家都说是溺死的杜大成在找替身……”
“不是的。如果是溺死鬼找替身,人会死在水里。”崔逸阳摇头道。
“那……那就是道长说的那只鬼出来害人了。”村长一脸惊恐地道。
崔逸阳犹豫了片刻,才道:“应该是的。等贫道买好了东西,再和村长您一起去向阳村看看。不过……那只鬼已经能害人了,贫道也不是很有把握能抓到它……”
崔逸阳和村长正在说话,一个身材矮胖,胡子花白的老道士走了过来,见了崔逸阳很是高兴地打招唿:“崔师侄,好久不见,我师兄身体还好吧!”
崔逸阳见了老道士也是高兴不已:“刘师叔,见到你太好了。”又向村长介绍自己的师叔,“这是贫道的师叔。有了刘师叔相助,就不怕抓不住那只鬼了。”
谁知村长尴尬极了,看着刘师叔,脸涨得通红。
刘师叔见了村长,却是鼻子里只哼哼:“不用崔师侄介绍,你师叔被他带着好些人追着打,化成灰都认识他。”
村长“扑通”一声,竟给刘道长跪了下来:“还请道长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帮着去把那只鬼抓住……”
集市上的人都奇怪地看着村长。
村长也顾不得了,只是乞求地看着刘道长。
刘道长看了村长一眼,把崔逸阳拉到了一旁,轻声道:“那向阳村里藏着的是一只怨鬼,戾气极重。上次我去收杜大成的魂,想顺便设法坛,祭三牲,把那只鬼找出来的,谁知被他们打了一顿。如今那只鬼更加厉害了,我们俩想去抓住它,很难。”
“上次师叔为何不明说,要替他们抓鬼?”崔逸阳问道。
“说了,不管用,村里的人根本不相信。其实,杜大成就是被那只鬼推进河里溺死的。”刘道长皱着眉头道,“那时,那只鬼还得趁杜大成半夜独自回家,河边洗脸时下手。如今大白天的它也能动手了……我们俩不一定能对付得了它。”
“就算是对付不了也得去对付呀!作为修道之人,怎能眼睁睁地看着恶鬼害人?”崔逸阳道。
刘道长叹了一口气:“罢了,就和你去走一趟吧!”
村长听到刘道长答应了一起去抓鬼,喜出望外。
三人一起来到了向阳村,这时村子里又死了一个人,是那个高颧骨薄嘴唇的妇人。
妇人姓马,在和人说话的时候,突然发了疯似的扯自己的舌头,舌头被她自己生生地扯掉而死……
“赶紧设法坛,备三牲,把村民们召集起来,等到了晚上,即便是我和崔师侄也得退避三舍了。”刘道长看了看天色,严肃道。
村长吓坏了,连忙让村民们准备猪、羊、牛,搭设法坛。
这会儿村民们没有一个反对的,一个个分工合作,杀的杀猪,宰的宰羊。
等把村里唯一的牛牵出来杀的时候,村民们就没有不后悔的。
那时若是相信了刘道长的话,或是不把崔逸阳打跑,也不会落到今天死了三个人,还得杀牛的地步。
一切都准备妥当后,刘道长起坛作法,崔逸阳一旁相助。
村长则听从刘道长的吩咐,让村民们有序地从刘道长和崔逸阳跟前走过,看那只鬼究竟藏在谁身上。
一个时辰后,村民们排着队都被查看了一遍,却没有任何收获。
“是不是那只鬼根本就没有藏在人的身上?”村长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可能,那只鬼肯定藏在人的身上。”崔逸阳解释道,“它若不是藏在人的身上,借人的阳气遮掩,地府阴差就会找到它,把它捉了去。”
“可我们村的人都在这儿,并没有找到那只鬼啊!”村长着急了。
这时一直和娘孤零零地站在一旁的阿兰突然跑了过来,对崔逸阳道:“瘦叔叔,我姐姐就没来……”
话未说完,阿兰的娘快步走了过来,拉着阿兰就走。一边走一边责备阿兰乱说话。
“阿兰的姐姐来了没有?”崔逸阳连忙问村长。
村长一拍脑袋:“把她给忘了。”
刘道长和崔逸阳对视一眼,又看了一眼就要西沉的太阳,都急忙道:“时间来不及了,带上东西去找她。”
村长连忙带路。
阿兰的娘狠狠地瞪了阿兰一眼,拉着阿兰跟在后面。
村里的人有胆子大的也跟着去看个究竟,胆子小的则不敢跟着,先回家去了。
阿兰的姐姐珍娘被几个妇人从一间小屋子里拉了出来。
崔逸阳一看,珍娘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身材苗条,五官精致,肌肤雪白,模样十分秀美,可惜神情呆滞,两眼无神,整个人死气沉沉的。
村长尝试着喊了一声“珍娘”。
珍娘的眼珠子转了转,看到了村民们,突然浑身颤抖,抱着脑袋,缩成一团,嘴里直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珍娘的娘泪流满面,上前想抱住珍娘,安慰一下她。这时,珍娘的神情突然一变,“腾”地就站了起来,目光阴冷地看着大家……
刘道长和崔逸阳对视一眼,微微点头,那只鬼应该在珍娘身上。
刘道长对着珍娘挥起抹着三牲血的桃木剑,念动咒语,珍娘突然凄厉地大叫起来,嗓音粗厚,竟然是男子的声音。
“鬼就藏在她身上。”崔逸阳肯定道。
众人吓得纷纷后退。
刘道长却上前一步,一手舞桃木剑,一手洒符纸,一边念咒语,踏着五行八卦步,围着珍娘转。
崔逸阳则守在一旁,聚精会神地看着珍娘。
珍娘的叫声越来越凄厉,突然她浑身一软,趴倒在地,昏死了过去。
“不好,那只鬼跑了!”刘道长惊唿道。
围观的众人更加惊慌了,纷纷问刘道长怎么办?
这时太阳已经下了山,夜幕开始降临了。
“阴气上升,阳气下降,我们已经没法捉到它了。”刘道长摇头道。
“道长,如今那只鬼已经跑了,没有躲在人身上,地府阴差是不是就能把它抓了去了?”村长抱着希望问刘道长。
“唉!要是两个月前,还有可能。如今那只鬼已经有了气候了,阴府鬼差没那么容易抓到它。更何况,它还可以随时往人身上躲藏。”刘道长叹气道。
“那只鬼要是再出来害人怎么办?还请道长救救我们。”大家更加害怕了,都跪在了刘道长和崔逸阳面前。
村长更是紧紧地抱住了刘道长的大腿,生怕他离去。
“如今还有一个办法。那只鬼是只怨鬼,如果能消除它的怨气,它就会自行离去,就不会再来害人了。”刘道长道。
“那么现在我们首先得弄清楚,那只鬼是谁,有何怨气?”崔逸阳道。
“我刚才看到了那只鬼,那是只男鬼,大约这么高,长着一双剑眉,高鼻梁,三十四五的年纪,对了,它的额角这儿有个红色的胎记,不知谁认得它。”刘道长问道。
“是陈锦程!”大家惊唿起来。
“莫非是向阳村的人?”崔逸阳道。
“是的。”村长低头道,有些惭愧的样子。
“那个陈锦程有什么怨气,为何会害死那么几个人?”刘道长奇怪道。
“这个,说来话长……”村长有些支吾。
“我来告诉你们!”阿兰的娘突然站了出来,冷笑道,“不过,请你们到一旁来,我说给你们听。”
“为何要到一旁说?”崔逸阳有些奇怪。
“因为有些话大庭广众之下我说不出口。”阿兰的娘回道。
于是刘道长和崔逸阳跟着阿兰的娘来到了一旁。
“你们知道吗?陈锦程是我的夫君,他死后久久不肯离去,是为了替我们的女儿珍娘报仇。”阿兰的娘含着眼泪道。
原来陈锦程并不是土生土长的向阳村人,又只生了两个女儿,加上他十分老实,因此经常被向阳村的人欺负。
珍娘长大后,模样出落得十分秀美,便被向阳村的男子觊觎上了。先是杜大成趁着珍娘独自外出时,奸污了她。珍娘正在哭泣的时候,另外两个男子来了,不顾珍娘凄惨哀求,接连强暴了她……于是珍娘疯了。
陈锦程悲愤欲绝,拿起刀子就要和伤害自己女儿的三个男子拼命。
谁知寡不敌众,陈锦程反而被暴打了一顿。回到家,又气又怒,吐血而亡……
“如此说来,杜大成等三个男子是死有余辜。可马氏也死了,又是为何呢?”崔逸阳问道。
“珍娘被害,村里的长舌妇们都说是珍娘自己……勾引男子……马氏尤其过分,说得最为难听……后来,我夫君去世后,她们又开始说我的闲话……那些闲言碎语,差点让我也活不下去……”阿兰的娘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原来如此!”刘道长和崔逸阳都唏嘘不已。
了解情况后,崔逸阳对村长道:“已经找到解决的办法了。”
村长连忙问是什么方法。
“照顾好珍娘一家,替杜大成等几人赎罪。”刘道长正色道,“只有珍娘母女几个日子过得好了,你们才不会有性命之忧。不然,你们村的人都会陆续死去。”
村长连连点头答应。
崔逸阳和刘道第二天一早就离开了向阳村。
路上,崔逸阳有些担心珍娘母女三人的处境。
刘道长冷笑道:“不用担心。有了陈锦程在一旁随时看着,向阳村的人谁敢对她们不好!”
崔逸阳这才放下心来。
几年后,崔逸阳再次来到向阳村,却发现向阳村没有剩下几个人了,整个村子萧瑟破败,死气沉沉的。
一打听,崔逸阳才知道开始两年,大家对珍娘母女三人还算照顾,后来就不太愿意了,甚至还请了道士来驱鬼。
那道士没有真本领,装模作样地比划了一番,就宣称陈锦程已经被他请鬼差抓走了,拿着钱便跑了路。
大家信以为真,就把珍娘母女三人赶出了向阳村……等到大家后悔害怕,再想把母女三人请回向阳村时,却找不到她们了……
崔逸阳听了,摇头叹息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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