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鞭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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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春暖花开,在一片明媚的美景中,临湘县高大俊美的魏家三少爷骑着白马,喜气洋洋地把新娘子冯宝娟迎娶进了门。
谁知当天晚上,新娘子却和别人圆了房,新郎气得四处寻找那个代替自己洞房的人……
冯宝娟是冯秀才的女儿,号称临湘县第一美人。如今她一身新娘子打扮,更是美若天仙。
即便被盖头遮掩着,那窈窕绰约的身姿,微微露出的莹白精致的下颌,优美颀长的雪颈都让人舍不得移开眼睛。
拜了堂,进了洞房,魏三少爷和冯宝娟喜悦又羞涩地喝了合卺酒,就被几个好友拉着去敬酒了。
大家都很羡慕魏三少爷能抱得美人归,不停地向魏三少爷敬酒。
魏三少爷非常高兴,来者不拒,不一会儿就有了些许醉意。
怕被耽误了洞房,魏三少爷偷偷地把酒泼洒在身上,又做出一副酩酊大醉,脚步不稳的样子,众人才放过了他。
魏三少爷闻到自己身上酒气浓厚,怕熏着新娘子,特地去洗漱了一番才兴奋地朝新房走去。
机灵的小厮清风连忙提着灯笼给少爷照明。
两人才进内院,就看见一个脸生的丫鬟在询问哪儿可以打到热水。
清风记性好,认出那是三少奶奶从娘家带来的贴身丫鬟百灵,连忙上前指点:“府里东北角是厨房,那里有热水。百灵姐姐要热水,让粗使婆子去抬就是,怎么还亲自……”
话未说完,却见百灵如同见鬼一般看着一旁含笑而立的魏三少爷,突然尖声大叫起来:“你……你才是姑……姑爷……啊!错了!”
喊完,百灵转身就跑。脚步匆忙又踉跄,差点摔了一跤,转眼就不见了身影。
魏三少爷脸色一沉,心里有了不好的想法,对清风道:“抄近路,去新房。”
魏三少爷和清风从近道来到新房门口,百灵还未到。
见服侍冯宝娟的四个丫鬟两个喜娘都远远地站在新房外面,魏三少爷更加奇怪了。
“你们怎么都站在外面,不用服侍三奶奶吗?”魏三少爷问道。
丫鬟和喜娘本来在聊天的,听到魏三少爷的问话,都惊愕地看着魏三公子,突然,几人似乎才回过神来,大叫起来:“天啊!里面的人不是三少爷!”
魏三少爷听这话不对,再到新房门口一听,里面竟然有男子粗粗的喘气声。
魏三少爷气得火冒三丈,勐地推开了新房的门,几步走了进去,一看里面的情形,不由得又惊又怒。
新房里,冯宝娟脸色潮红,一丝不挂地仰面躺在床上,明显才和人交了欢……不过,魏三少爷环顾四周,却找不到那个冒充自己的混蛋……明明刚才还听到他的声音的,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人影了?
魏三少爷脸色铁青,气得手都颤抖了,四处寻找着那个冒充自己,奸辱了冯宝娟的男人。定要把那个畜牲碎尸万段,才能解自己的心头之恨。
丫鬟和喜娘面面相觑,哆哆嗦嗦地站在门口,不敢进去,但也不敢离开。
这时百灵来了,一眼就看见自家小姐还赤身裸体地躺在床上,连忙拉开被子给小姐盖上。
见小姐紧闭着双眼,昏昏沉沉的,还没醒来,百灵急了,连忙摇晃着冯宝娟,低声唿喊她。
好一会儿冯宝娟才醒来,见百灵一脸的焦急和惊慌,便问道:“百灵,你怎么啦?”
“小……小姐,刚才……刚才……”百灵实在不知如何告诉冯宝娟发生了什么事,焦急又难过,吞吞吐吐地道。
这时一直找不到人,简直气得要发狂的魏三少爷过来了,眼睛通红,额上青筋都暴了出来,大声问道:“冯宝娟,刚才是谁在房里?”
冯宝娟被问懵了:“刚才不是你和百灵在房里吗?”说着,便想起身。
谁知被子往下一滑,冯宝娟勐地发现自己竟然赤裸着身子,不由得两颊绯红,低声娇嗔道:“夫君也真是的,自己穿得整整齐齐,却让我……让我……”
“怎么,你以为刚才和你行夫妻之事的人是我?”魏三公子牙齿咬得咯咯响。
“不……不是……夫……夫君吗?”冯宝娟十分惊讶,结结巴巴地反问道,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不是我!”魏三少爷怒吼道,“我一直在外面,刚才才进来!”
“啊!”冯宝娟惊骇至极,两眼一翻,又昏了过去……
等冯宝娟醒来,丫鬟已经给她穿好衣服了。
冯宝娟被丫鬟扶坐起来,一眼就看见魏三少爷既愤怒又嫌弃地看着自己。
冯宝娟如同坠入了冰窖,不但委屈还很悲伤,正想解释几句,这时魏员外和魏太太走了进来。
出事之后,魏三少爷一直在满屋子找人。
可他把整个屋子都搜了一遍,连床底下,柜子里都找了,也没看到那个混蛋,气得他瞪着眼睛,捏着拳头,那模样似乎要杀人。
有个喜娘怕闹出大事来,连忙叫一个丫鬟悄悄地去把魏员外和魏太太请来。
魏员外和魏太太一听新娘子竟然和别的男人“圆房”了,儿子气得正发狂,连忙找了个由头急匆匆地赶到了新房。
一进门,魏员外看都没看冯宝娟一眼,只是冷冷地对魏三少爷道:“叫人把这不知廉耻的淫妇送回去,我们魏家的脸都被她丢尽了。”
魏太太张了张嘴,想替冯宝娟说几句话的,被魏员外瞪了一眼,只是同情地看了冯宝娟一眼,不敢吭声了。
刚才在外面,几个丫鬟和喜娘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饶,已经把事情都说了出来。
魏太太觉得冯宝娟是上当被骗了,可魏员外却认为冯宝娟淫荡无耻,是早就和人约好了的,而她的贴身丫鬟百灵就是她的帮手……
当时,魏三少爷出去敬酒后,喜娘和丫鬟伺候冯宝娟脱去了礼服,便要给冯宝娟换上就寝时穿的轻薄衣服。
因为身上有些汗渍,向来爱干净的冯宝娟便想先沐浴再换上衣服。
百灵心疼小姐一天都没好好吃东西了,便劝冯宝娟先吃点东西,别空着肚子去沐浴,不是养生之道。
冯宝娟看着桌子上的吃食,觉得没有胃口。
百灵便请两个丫鬟去厨房给小姐端吃的,两个丫鬟去给小姐准备热水洗浴。
两个喜娘这时觉得自己的肚子也饿了,就和拿吃食的两个丫鬟一起去厨房,想找点吃的填填肚子。
这时新房里就只剩百灵陪着冯宝娟了。
“……我们回来后,就只看见百灵脸红红地守在门口,说是少爷在里面……而且……而且,里面还有那种……那种声音传出来……我们当然只得走远一点,等……等完事后再去服侍三少奶奶……”一个口齿伶俐的喜娘喊冤道,“我们几个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请老爷太太恕罪呀!”
另一个喜娘也赶紧帮腔,看了一眼被压制着跪在地上的百灵,撇嘴道:“这种事情只有冯小姐和百灵心里有数,和我们几个可无关。”
两个喜娘都是魏家请来帮着办喜事的,不是魏家的下人,惊骇了一阵后,渐渐地便不慌了。
“是呀!”一个胆子大一些的丫鬟连忙接着道,“当时奴婢几个都被百灵支使出去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事情应该问百灵……”
听到这里,魏员外已经是脸沉得要滴水了。
冯宝娟虽然是秀才的女儿,可那冯秀才是个书呆子,只会几句“之乎者也”,其他的啥也不会。
原先冯家也算是大户人家,可等冯秀才的爹娘相继去世后,冯家就败落了下来。
幸亏冯宝娟的娘江氏见冯秀才实在不成事,就把家里家外的事都管了起来,冯家才没落到家徒四壁的地步。
三儿子见过冯宝娟一面后,非要娶她做媳妇。
魏员外觉得娶妻娶贤,纳妾才纳色,只肯答应儿子纳冯宝娟做妾。
冯秀才倒是无所谓,只要能和魏家结亲。
但江氏和冯宝娟坚决不同意,说宁可不嫁,也不做妾。
儿子非冯宝娟不娶,魏员外只得满心不痛快地答应了婚事。
没想到竟会闹出如此丑闻!魏员外气得青筋直跳,扶手都要被他捏碎了。
“把百灵押过来。”魏员外铁青着脸吩咐道。
百灵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很倔强。
魏员外更加气恼了,冷冷地道:“百灵,虽然你不是我魏家的下人,但我若打杀了你,也不过是赔几个钱的事。况且,今天这事情闹出来,便是打死了你,冯家也不敢如何……”
百灵的脸一丝血色都没有了,但仍然没有说一句求饶的话。
“百灵,我来问你,你家小姐是不是在闺中便和人相好,因此不愿意嫁进魏家,才做出如此丑事?”魏员外目光阴冷地看着百灵。
“回禀老爷,事情不是老爷说的那样,我们小姐在闺中从未见过外男,更别说与人相好了。”百灵深吸几口气,尽力镇定下来,清清楚楚地回答道。
“那事情到底是怎样发生的,你仔细说来。”性格宽厚的魏太太语气温和地道。
魏员外不满地瞪了魏太太一眼。
百灵心里稍微安定了一点,道:“几个丫鬟姐姐和喜娘走后,婢子到隔壁茶水间给小姐端杯热茶,回来门就被关上了……是三少爷在里面,说不许婢子进去……”
“荒唐,那个畜牲说他是三少爷,你就相信了。是不是三少爷的声音你都听不出来?”魏员外一脸的不相信。
“回禀老爷,那个……畜牲是隔着门在说话,婢子真的以为他就是三少爷。”百灵解释道。
见魏员外还是不太相信的样子,百灵无可奈何,只得继续道:“后来,丫鬟姐姐和喜娘来了,大家不好意思守在门口,就走远了一些……婢子见打来的热水凉了,便央求两个丫鬟姐姐再去打些热水来。可她们聊得正高兴,婢子叫了几声都没理会婢子,婢子只好自己去打热水……路上遇到了姑爷,这才知道新房里的是冒牌货……”
“这么说来,你竟然不知道那个畜牲是谁?”魏员外冷笑道。
百灵摇头:“婢子一直没有见到人,真的不知道那个畜牲是谁。”
“哼,满口胡言!”魏员外愤怒道,“分明是你和冯宝娟那不知廉耻的贱人里应外合,把人都调开,好方便冯宝娟和那个奸夫苟合……”
“不是那样的!”百灵连忙替小姐喊冤,“我家小姐根本没有什么奸夫……”
可魏员外根本不想再听百灵辩解了:“来人,把她捆好,关到一旁,等会儿让她跟着那个贱人一起滚出魏家去。”
百灵挣扎着还想替小姐喊几句冤,已经被捂着嘴巴拉下去了。
魏员外一甩袖子,冷着脸进了新房。刚进门,就吩咐下人把冯宝娟送回冯家去。
冯宝娟头发蓬乱,满脸泪痕,知道魏家是怎么也不会留下失贞的自己的,只是悲哀地看了魏三少爷一眼,立即起身,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
魏三少爷一脸不屑地看着冯宝娟,冷哼了一声。
魏太太于心不忍,嗫嚅道:“也不能……就这样……让人家走,还有嫁妆……”
魏员外又瞪了魏太太一眼:“就冯家那几个嫁妆,我还没看在眼里。”
说着魏员外吩咐下人把冯宝娟的嫁妆一起带上,赶着马车,连夜把冯宝娟和百灵送回冯家去。
这时魏家大少爷和二少爷急匆匆地赶了过来,见到一脸悲愤又颓然的弟弟,惊讶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们还在前面替你挡酒,你却把新娘子给送走了。”
两个跟着一起赶过来的嫂嫂也是一脸的奇怪。
不过看到公公婆婆的脸色都不太好,两人也不敢打听什么。
见家人都来了,魏员外便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告诉两个儿子儿媳,百灵帮着里应外合,冯宝娟公然和奸夫苟合,结果却被撞破了,便谎称那个奸夫冒充三儿子。
几人都非常惊讶。
二少爷脾气急躁一些,气得拍着桌子道:“居然敢让我魏家蒙羞!爹,您为何要放那两个贱人离开?应该让她们沉塘才是!”
魏员外阴着脸道:“没有抓到奸夫,如果就这么把那两个贱人沉了塘,只怕冯家闹到县衙去,那我们魏家的脸可就丢大了。”
“刚才听爹爹说,三弟在门口还听到那个奸夫的声音,推门进去却不见了人,难道那奸夫会上天遁地不成?”大少爷惊奇道。
“我也觉得奇怪。就一会儿的功夫,那个王八蛋就不见了,难道那不是人,是妖魔鬼怪?”三少爷恨恨地道。
“莫非,三弟的新房里有……有地道。”大儿媳低声嘀咕了一句。
“应该是的,不然怎么会一下子就不见了的!”二儿媳很是认同大嫂的说法。
魏员外也觉得有道理,只怕有人处心积虑,在新房下面偷偷挖了地道,便吩咐下人赶快去查看。
下人们仔细查看了一番,根本没有地道。
魏员外一家子在一起猜测了半天,又四处查看了半天,什么都没有查到,眼看天都快亮了,只好先去休息。
再说冯宝娟。
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和百灵上了马车后,冯宝娟便一直呆呆地坐着,任凭百灵如何劝解都不回应一声。
“小姐,婢子知道你是被冤枉的……”看着冯宝娟面如死灰的样子,百灵心如刀绞,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要是自己多一个心眼,不让两个喜娘离开,就算……还是上了当,也有两个人作见证,最起码也不会被冤枉成“淫妇”……
“那个混蛋,要是被婢子看到,非和他拼了命不可……”百灵咬牙切齿地低声道,泪水不知不觉地滑落下来,打湿了衣襟。
百灵知道,小姐这辈子算是毁了。若是娘家肯庇护,小姐还可以青灯古佛一辈子;要是娘家也认为小姐伤风败俗,那小姐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想到这里,百灵暗暗地盘算起来。
想了好一会儿,百灵把眼泪擦干,从手腕上撸下一个银手镯,掀开帘子,一边递手镯,一边笑着对车夫道:“大伯,想劳烦您一点事。”
车夫姓李,快五十岁了,人称老李。
本来因为三少爷的婚事,劳累了一天,赏钱没得几个,老李就已经满心不痛快了。谁知半夜睡得正香,又被拉起来赶车。
因为多嘴,问了几句为啥要半夜送人去冯家,老李又被训斥了一番,心里就更加不得劲了。
一路上,就听见车厢里有个女子在絮絮叨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老李很是不耐烦。只是摸不准里面坐着的是谁,他只好按捺着。
这会儿见个丫鬟打扮的姑娘递了个银手镯给自己,老李总算高兴了一点:“说吧,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们三少奶奶突发了旧疾,要赶着回去吃药救命。可我突然想起三少奶奶的舅母家就有药,离这儿还不远,想让大伯把我们送到那儿去。”百灵道,又把另一只手镯塞给了老李。
老李一听就知道百灵在胡诌。
如果真的是三少奶奶突发什么旧疾,也是魏家派人快马加鞭地去冯家拿药,哪里会半夜三更的就让一个丫鬟陪着三少奶奶回去,而且还带着几个箱子。
不过看在两个银手镯的份上,老李决定装聋作哑,一口答应了百灵:“说吧,三少奶奶的舅母住在哪里?”
“往左拐,再走三里路的样子,然后再往右转,就到了。”百灵道。
老李点点头,顺着百灵指的路走去。
趁着老李赶路的功夫,百灵迅速把箱子打开,把里面值钱的细软,压箱银子都拿了出来,放在包袱里,牢牢地捆在身上。
两刻钟的时间,老李把车赶到了百灵说的地方。一看,稀稀拉拉的几间屋子,到处黑灯瞎火的。
老李更加肯定了百灵是在撒谎。
不过老李也不怕。
反正是半夜赶车,又只有自己一个人。若是问起来,就一口咬定已经送到了冯家门口。至于人怎么不见了,是她俩自己不肯回家,和自己可没有关系。
见老李的车子不见了踪影,百灵赶紧扶着冯宝娟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玉屏山走去。
玉屏山上有一座极小的庵子,名叫水月庵,里面只住着三个尼姑。一个老,一个小,还有一个年纪和百灵差不多大,名叫惠清。
前年冬天的时候,惠清下山化缘,又冷又饿,昏倒在冯家门口。是百灵把她扶进冯家,喂她热水热饭,才救活了她。
后来惠清每次下山,都要去找百灵表示感谢。而百灵只要有时间也会来水月庵拜访。一来二去的,两人便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如今小姐无处可去,百灵首先便想到了惠清师父。
来到了水月庵,惠清得知是百灵带着冯宝娟来了,迎出了大门。
把冯宝娟安置好后,百灵把惠清叫到一旁,把在魏家发生的事情都告诉给了她。
惠清惊讶极了,也想不通那个冒充魏三少爷的混蛋是谁,又怎么会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唉,若是小姐清醒了,愿意说,也许能知道一些端倪。”百灵叹气道。
且说老李赶着马车往回走。
来到十字路口的时候老李琢磨开了。如果就这么回去,箱子还在车上,人却不见了,自己还真没法说清楚。
不如把箱子给放到冯家门口,高唿一声人送到了,就和自己没关系了。
于是老李趁着天黑来到了冯家门口,轻手轻脚地把箱子都搬了下去。
累出了一身大汗,箱子总算都搬了下去。
老李心虚地嚷了一声“人送回来了”,便连忙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过老李没想到,因为路不熟,他来到的并不是冯家门口,而是离冯家不远的崔秀才家。
而冯家,因为和大户魏家结了亲,正欢天喜地地等着女儿女婿三天回门呢。
不过从天亮等到天黑,眼睛都望穿了也没看到两人回门,别说江氏,连冯秀才都着了急。
第二天,江氏便让儿子去魏家打听发生什么事了。
儿子去了没多久,就一脸愤怒地回来了,说新婚当晚,妹妹连同嫁妆就被送回了家里。
江氏一听就着了急,根本就没看到女儿回来,人到哪里去了?而且,为何要送女儿回来,也得说清楚呀!
江氏带着儿媳来到了魏家,要把事情问清楚。
魏太太还客气一点,可魏员外说话却是一句句地挖心窝子。
江氏又急又气,让魏员外把所谓的奸夫找出来,不然就是污蔑冯宝娟。
魏员外一时语塞。
这几天,他和三个儿子一直在悄悄查找那个让魏家蒙羞的混蛋,可却一无所获。
江氏急得要疯了,好几天了,女儿和百灵只是两个十多岁的姑娘,能到哪里去?
把心一横,江氏让媳妇扶着自己去县衙,她要去击鼓鸣冤,状告魏员外。
魏员外赶紧拦住了江氏:“你去告状,不怕你女儿没了名声吗?”
“从你当天晚上逼着我女儿回家时,她就已经没了名声了。现在我只想找回我的女儿。”江氏两眼通红,悲愤道。
江氏来到县衙,年轻的县令大人还比较耐心,认真地听江氏哭诉了一番,把相关人等都叫来问话。
老李害怕极了,一口咬定自己把人和箱子都送到了冯家门口。
江氏大唿冤枉,冯家根本没有看到什么箱子,只哭着找魏家要人。
魏员外却一口咬定冯宝娟是和奸夫私奔了,两家吵得不可开交。
县令大人比较清明,分析事情的关键之处还是在于那个“奸夫”,便让两家莫吵,先把那个奸夫揪出来再说。
正在这时,百灵和一个尼姑抬着一条捆着的白狗走了进来。
江氏一见百灵,喜出望外,连忙问冯宝娟哪里去了。
百灵告诉江氏,小姐如今在水月庵,她已经抓到了那个冒充魏三少爷的人。
“就是它!”百灵指着白狗道。
魏员外嗤之以鼻:“这分明是条狗,莫非你家小姐和条狗私通?”
百灵没有理会魏员外,请县令大人听她把事情说清楚。
原来住进水月庵的当天晚上,百灵就发现了不对劲,自己和小姐晚上睡得太死了,第二天还有点昏昏沉沉的。而且,小姐身上又有了和人行房的痕迹。
百灵把事情告诉了惠清。
惠清连忙把老尼姑悟缘请来商议。
悟缘五十多岁了,一生颠沛流离,见多识广,听了百灵说的情况,立即判断出主仆两人是中了迷香。
于是当天晚上,惠清和悟缘便悄悄守在了主仆两人的住房外。
半夜三更的时候,两人看到一条白狗悄无声息地翻墙而入,把嘴里叼着的一根迷香插进门缝。
过了一会,那条狗又扒开了门栓,进了门……不久里面便传出来男子粗粗的喘气声……
惠清和悟缘都吓呆了。
过了两刻钟的样子,那条白狗又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翻墙走了。
等白狗走后,惠清和悟缘连忙进屋去,果然发现衣裳不整的冯宝娟昏睡在床,百灵怎么也叫不醒,房里还残留着一点点迷香的气味。
“这是白狗成精了。”惠清惊恐道。
悟缘气愤道:“坏人名节的畜牲,成了精也不怕它。我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于是悟缘想方设法买来了迷香,又在冯宝娟住房外面挖了一个坑。等白狗再来,掉进坑后,迅速把迷香扔进去,并用东西死死捂住坑口……
白狗果然被迷晕在坑里。
“大人,贫尼怕狗精醒来,不好制服,就把它捆着,抬到了衙门。”惠清解释道。
众人都目瞪口呆。
魏员外怎么都不肯相信那条白狗就是冯宝娟的“奸夫”,冯魏两家又吵成了一团。
这时精明的师爷上前献策道:“听百灵供诉,那白狗进了屋后,便发出男子的声音……也许这条白狗精在和女子交合时才会化作人形,我们不如请一个烟花女子来……”
县令大人立刻同意了。
一会儿,请来了一个娇媚的青楼女子,把她迷晕,放在房里,又把那条白狗放了进去。
过了一柱香的功夫,里面便传出来男女交欢的声音,县令大人命人打开门,里面果然是一个男子。
把男子押到了大堂上,魏员外一看,差点背过气去,那男子竟然是他的大儿子魏大少爷。
见已经败露,魏大少爷羞愧难当,低着头,只得把事情都交代了出来。
原来魏大少爷出门做生意的时候,从一个道士手里买到了一条狗鞭做成的药丸。
道士告诉他,那是一条好色成性的狗鞭丸,如果人把它吃了,看上了某个女子,便可随时化作白狗,悄悄地去女子的住处,再化作人形,和女子交欢。事后,又可以变回狗形,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去。
“不过,人若服用了狗鞭,化作狗形后,必须在六个时辰内和女子交合,不然就再也不能化作人形了。”道士叮嘱魏大少爷。
魏大少爷回家后,一直没有下定决心服用狗鞭丸,直到看到了冯宝娟。
三弟和冯宝娟拜堂时,魏大少爷只瞥见了冯宝娟身姿和下颌,便已经惊为天人了。后来,他又想法子悄悄地到新房外面去看了冯宝娟一眼,就再也放不下了。
魏大少爷立刻找了个借口从酒席上撤了下来,悄悄服用了狗鞭丸。
他想着等三弟发现冯宝娟不是处子,把冯宝娟休弃回去后,自己便去冯家,纳冯宝娟做妾。到时候,冯家不仅会一口答应,还会感谢自己。
化成狗形来到了新房,魏大少爷发现新房里竟然只有冯宝娟一个人,顿时暗唿老天助他,立即进去,把门关上。
冯宝娟躺在床上,听到关门的声音,还以为是百灵回来了,也没在意。
一会儿,一个男子捂住了她的眼睛,并且喂她吃东西。冯宝娟以为是魏三少爷,便任由男子施为。
谁知,不知男子给她吃了什么东西,冯宝娟竟有点神志不清起来,迷迷煳煳的只知道男子开始脱她的衣服……
魏三少爷赶到的时候,魏大少爷赶紧化成了狗形,从窗子蹿了出去。
因为窗子比较小,一个成年男子是怎么也钻不出去的,因此魏三少爷没有仔细查看那儿。
“其实,我并不想和那个青楼女子交合。只是我若再……再不与她交合,就会永远做狗了……”魏大少爷嗫嚅道。
事情已经真相大白,魏大少爷认了罪,又乞求江氏把冯宝娟嫁给他做妾。
江氏悲哀道:“容我考虑一番再说。”
这时崔秀才得知了冯家和魏家的官司,连忙把箱子送了过来。
崔秀才说那天晚上莫名其妙地听到了一声“人送回来了”,打开门一看,门口放着几口箱子,吓了一跳。
怕箱子挡路,崔秀才只好让下人把箱子搬进了屋,然后四处打听是谁家的东西,一直没有打听到,没想到是冯宝娟的嫁妆。
江氏见了崔秀才,有些不好意思。
崔秀才年方二十,妻子已经去世两年了,曾经求娶过冯宝娟。
江氏嫌弃崔秀才是续弦,冯秀才更是一口就拒绝了崔秀才。
崔秀才倒是一点也不计前嫌,见了江氏仍然一脸笑容。
魏员外带着魏大少爷回去后,魏三少爷就把魏大少爷揍了一顿。
魏大少爷自知理亏,不敢还手,第二天鼻青脸肿地来到了冯家,要纳冯宝娟做妾。
江氏笑着告诉魏大少爷,崔秀才很是同情女儿的遭遇,愿意娶女儿做妻子,让魏大少爷赶紧回去。
魏大少爷垂头丧气地回去,遇到魏三少爷,又被揍了一顿……
时光如梭,转眼三年就过去了。
这天,崔秀才去赶考,路上遇到一个道士。
道士神秘地掏出一个药丸,告诉崔秀才,那是一条白狗精的狗鞭丸,服用之后能随心所欲化形,变人变狗都行……
崔秀才摇摇头不肯要,道士只得又去向其他人兜售……
崔秀才考完试回去后,就听说魏大少爷失踪了,不由得若有所思地摇摇头。看来,魏大少爷再也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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