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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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县有一户王姓人家,父母早逝,兄弟俩相依为命。
日子虽然苦,可哥哥仍坚持让弟弟在学堂读书,盼着出个读书人光宗耀祖。
弟弟王义可不知哥哥的良苦用心,他觉得书实在无趣,念了几年,实在念不下去,鼓起勇气对哥哥说道:“哥,这书我念不下去了,除了浪费钱没别的用,我想趁年轻出去多见识见识。”
哥哥怒道:“那怎么行?我这辈子只能和庄稼打交道,每日风吹日晒,只有读书才能出人头地。”
王义见哥哥态度坚决,没有商量余地,只得闭了嘴。
后面又找着机会念叨了几回,嫂子见他实在不是读书的料,也跟着劝道:“他想去就让他去吧,你看他读书几年了,可曾考个功名回来?心思不在这,读了也百搭。”
哥哥叹气,他何尝不知道,只是心中终究有些期盼,既然如此,就如了他的愿吧。
一天,哥哥拿出些碎银道:“这些钱你带着,在外边照顾好自己。走的累了就回来,哥哥没有大本事,遮风挡雨的地方总是有的。”
嫂子也准备了些干粮,王义带着这些告别兄嫂出门游历去了。
他也没有目的地,索性穷游四方。
一路上虽然苦,却也见到书本中想象不出的瑰丽山河。
这天,眼见天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干粮也吃完了,想着要露宿野外时,远远看见一处光亮。
他觉得有些奇怪,刚刚还没见到这灯,怎么突然就出现了?
后又想到,可能这户人家刚点了灯,不免觉得幸运,于是奔着这处光亮走去。
到那一看,是一间小屋,里面灯影绰绰。
王义上前喊道:“你好,有人吗?深夜叨扰,能否借宿一晚?”
见没人应,他抬手敲门,刚敲一下,门应劲而开,竟是没关。
屋里收拾得井井有条,灯下坐着一位年轻女子,王义见了,慌忙退了一步,歉意说道:“姑娘,冒犯了。”
正要转身离开时,一声“留步”让他回了头。
女子走到门口,喊住了他。
王义这下瞧见了她样貌,凤眼含情,面如桃花,腰如扶柳,不知哪位仙子下了凡尘。
“姑娘,有何事?”王义施礼问道。
女子回道:“奴家名唤阿莲,这里前后无人家,夜间还有豺狼出没,如不嫌简陋,你在这住下吧,明日一早再走。”
王义见她如此说,道了声谢便跟着进了屋。
阿莲问:“用过饭吗?”
王义摇头。
阿莲莞尔一笑,变戏法似的从边上厨房端出些酒菜,道:“原本今天家里有客人来,结果有事耽搁了,你便吃了吧。”
王义确实饿坏了,又道了声谢,狼吞虎咽起来。
阿莲给他斟了一杯酒,说道:“别光顾着吃菜,喝些酒。我酒量浅,平日也不喝,放着浪费。”
王义盛情难却,一口饮下。
阿莲又将酒倒满,一来一去间,王义看女子,更是雾里看花,娇俏迷人,不知不觉醉了。
等他清醒时,两人抱在床上,阿莲也不恼,只笑盈盈望着他。
随后看了看天色,已是蒙蒙亮,推开他道:“你走吧,若是念着我,天黑再来。”
王义只觉一切在梦里,不然怎么平白无故一个大美人献身于他。
听阿莲让他走,他急忙说道:“阿莲,为何赶我走?我会对你负责,娶你为妻。”
阿莲没回答,只催促他快些走。
王义只得先穿衣服穿鞋,想着依她所言晚上再来。
此时,天又亮了几分,他推门想要外走,只觉双腿一阵疼痛,顿时天旋地转。
再一看,哪里还有房子,上边一块板下边一块板将他下半身压得死死的,赫然是一口大红棺材。
周围满是坟茔,吓得王义腿软了几分,更是没了力气爬出来。
缓过神来开始唿救,正巧,有个看坟的老头来了附近,看一个小伙子下半身被棺材夹了正拼命往外爬,那处正是李员外女儿李莲的坟地,亡故已有三年。
老头没敢救,直接去禀告了李员外。
李员外一听,心道:“莫不是阿莲地下孤单看上了他,将人抓去做了我的女婿?”
当下,里面领着府里人,带着工具去了坟地。
只见一个长相俊秀,书生模样的小伙被夹在自家姑娘棺材那,脸上憋得通红,周围土都被刨乱了,也没见挣脱出来。
李员外让人撬开棺材,将人拉了出来。
再一看棺材里,阿莲尸体毫无腐烂痕迹,恍若生前。
李员外心里暗想:“女儿是不是有什么心愿未了,不然怎么跟成了气候的妖怪似的。”
他问王义:“你叫什么名字?从哪来?是干什么的?昨夜发生了什么?”
王义惊魂未定,将昨晚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李员外。
李员外眼珠一转道:“我女儿让你受了惊吓是我这个做爹的不是,你在我这休养几天再走吧,不然老夫心里过意不去。”
王义此刻的确手软脚软,万万没想到,一夜春宵竟是这么刺激。
他随着李员外回了府,安置在院子西北角一座小房。
谁知,到了三更天时,阿莲还穿着昨夜那身衣裳,从坟茔那边荡了过来。
看门的看见了,连滚带爬去敲了李员外的门。
李员外让他不要声张,将小姐带去王义住的屋子。
看门的双腿发软,远远的冲小姐施了一礼,示意小姐随自己来。
把小姐带去西北角屋子后,忙不迭地退下,找婆娘抱着壮胆去了。
阿莲在门外幽幽叫道:“王郎,我来了。”
王义此时昏昏沉沉,昨夜的事将他吓出阴影,怕阿莲晚上再来一直强撑着。
听见声音,好不容易平复的心又剧烈跳动起来,他哆哆嗦嗦回道:“你别过来,人鬼殊途,你放过我吧。”
阿莲回道:“昨夜你还说要娶我,你忘了吗?快将门打开,接我进去吧。”
见王义没有回话,阿莲道:“你不出来接我,那我自己进去了。”
转瞬,她已到王义跟前,王义此刻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又听阿莲说道:“找到你了。”
他眼睛一闭,扑通跪在那,连磕几个响头。
阿莲泫然欲泣,“你别怕我,我待你真心一片,从不曾害你。因病逝去后,我心有不甘,生前从未体会到情爱滋味,只想求得一心人让我不枉来这人世一遭。幸而老天垂爱,让我因缘际会修为鬼仙。若是你愿意,明日我就求爹爹给我添些嫁妆,随你回家。我与人无害,不必担忧。”
王义壮着胆子,看阿莲脸上毫无死气,只是面目有些苍白,却愈发显得我见犹怜。
听她这样说,心软了几分,又想到两人已有夫妻之实,除了刚知道真相那会心中惶恐,细想的确没有害自己,反而深夜留宿免得自己进了豺狼肚子。
况且自己无才无德,偏得鬼仙看中,已是此生大幸。
他握住阿莲双手,只觉入手冰凉却似玉感,说道:“明天同我回去见哥哥嫂子吧。”
“嗯。”阿莲依偎在王义怀里,两人一夜恩爱自是不必再提。
第二日,李员外见到女儿青天白日同王义一块出现,惊得合不拢嘴,问道:“莲儿,你是死是活?为何白日能出现?”
“爹爹,我已修成鬼仙,平日与常人无异。如今我已嫁于王郎为妻,特向爹爹告别。”
听女儿这样说,李员外惊喜之余又不免伤感,准备了几大箱子嫁妆,套上车将他俩送走了。
两人一路走一边游玩,过了约莫月余才回了家。
哥哥嫂嫂正在吃饭,一看门外来了辆气派马车,正想是哪家贵人。
谁知车上下来一个小伙,细看,那不正是弟弟王义吗?
他扶着一位漂亮女子下了车,见到哥嫂喜滋滋介绍道:“哥哥,嫂子,这是我媳妇,你们唤她阿莲吧。”
这可把哥哥乐坏了,原以为弟弟出门没个几年回不来,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还带个漂亮媳妇。
一家人安稳过了半年多,王义也不再读书,每日随着哥哥下地干活,回来有娇妻陪伴,觉得这样日子也挺美。
直到这天,两兄弟早早下地干活去了,嫂子想起一件事,就走到阿莲房前想要敲门,谁知听到一阵窸窸窣窣声,还伴着重重抓头皮的声音。
嫂子想弟媳莫不是在梳头?平日她头上花样可多了,身边也没人伺候,是怎么梳那么好看的花样的,今日刚好瞧一瞧,偷个师。
她在窗后用手指沾了些口水,戳破窗户纸,只一眼,看的她魂飞魄散。
阿莲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头,那可不是普通的梳头。
只见她头单单就是个头,放在梳妆台上,两手灵活交织在其中,很快挽起复杂花样,不多时,让嫂子羡慕的样式就盘好了。
然后满意地笑了,双手捧起按了回去。
见阿莲站起身,嫂子连滚带爬躲回了房间,捂着心口想要镇定下来。
“嫂子,你起床了吗?”
阿莲声音响起,嫂子颤颤巍巍答道:“没起,我今不舒服,躲个懒,想休息下。”
“要不要请大夫?”
“不用。”嫂子一口回绝,发现声音太生硬,又补充道:“我躺躺就好,不用请大夫。”
“那我给你熬些粥来。”
嫂子此刻怕极,屋子没有别人,若是被阿莲发现自己知道她是个妖怪,杀了自己怎么办?
她将自己憋在房里,一天也不敢出门。
哪怕肚子饿得咕咕叫,粥放在门口,也不敢去拿。
晚上,兄弟俩回来,阿莲担忧向哥哥说道:“今天嫂子不太舒服,都不曾下床,哥哥快去看看吧。”
哥哥忙去了房间,想看看媳妇状况。
一进屋,就被媳妇惊恐地拉着,小声说道:“阿莲是个妖怪。”
哥哥先是觉得媳妇病魔怔了,好端端的人怎么能是妖怪呢?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弟媳性子温顺,对弟弟也是真心的好,如果真是妖怪,哪有妖怪不害人的道理!后来又想,妻子不是信口雌黄的人,于是问她何出此言,结果媳妇说出的话让他毛骨悚然。
第二天,他和弟弟一起去干活,走到半路借故有东西忘拿,折返回来。
随后等着声音出现,待窸窸窣窣声音出现后,他透过窗户一看,惊得白毛都立了起来,往后退了一步。
谁知,不小心踩到地上的石块,直接摔了个四脚朝天。
见闹出了动静,哥哥也顾不上疼,忙起身躲到了屋里。
媳妇被他的动静吓得抖了一下,两口子眼中盛满恐慌,相视无言。
阿莲听到外边动静,就知道坏了。
忙把头往身子上一安,结果忙中出错,安反了,赶紧扭了扭,正了回来。
她走到哥哥嫂子房,听见屋里粗重的唿吸声,没有说话,又默默走了。
走去田间,找到王义说道:“哥哥嫂子怕是被我吓着了。”
王义问怎么回事,阿莲将事一说,王义说:“你先面上不显,我回去探探。”
王义直接收工回家,哥哥忙将他拉到一旁,悄悄问道:“你和弟妹是怎么认识的?你知道她来历吗?”
王义点头,“知道呀。”
哥哥瞪眼,“你知道?那你知不知道她是个妖怪?”
然后将白天所见绘声绘色说了一遍,见王义没反应,不可置信道:“你不会早就知道她是个妖怪吧。”
“她不是妖怪。”王义反驳:“她是鬼仙,曾经帮过我,我们两情相悦。况且,她从未害过人。”
“那也不行!”哥哥恨铁不成钢道:“总归不是人,不是人怎么能在一块?你想个法子和她分开。”
王义却不为所动,这些日子相处,他早已真心喜爱阿莲,想要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如果哥哥嫂子介意,那他就带阿莲出去单过。
哥哥还在苦口婆心劝说弟弟时,却见阿莲走了过来。
她对哥哥说道:“哥哥,我对王义是真心,也从未有过害人之心。我知道你们怕我,这是人之常情,如今我想到一个法子,可化为人身,你大可放心。”
说完,阿莲转头对王义说道:“来年清明那天,你赶到城外李员外家等着,他家小姐与我同名同姓,那天是你我团圆之日。”
说完,化为一阵清风消失不见。
王义面露哀色,此后郁郁寡欢,好不容易熬到来年清明。
他依约赶到城外李员外家,却见门口乱糟糟一片。
原来李家小姐在后花园荡秋千时,一时高兴,越荡越高,忽然绳子断了,小姐“啪”一声摔了下来,当场断了气。
请大夫的请大夫,喊人的喊人,没成想,小姐自个缓过来了,只是看谁都不认识,连李员外同李夫人都不晓得。
李夫人哭着喊着唤莲儿,你是怎么了。
莲儿说:“我丈夫在门外等我,快去叫他进来。”
李员外同夫人面面相觑,以为她说得胡话。
可莲儿又说一遍,他们派人到外一看,可不是嘛,真有个男人守在门外。
将人请进来后,莲儿见着他,一把就拽住他道:“王郎,我等你好久了。”
李员外一见这情景,忙问怎么回事。
王义也不想瞒着这对老夫妻,将事前前后后说了一遍,大伙儿这才知道原来是借尸还魂。
李员外同夫人自然悲痛,可女儿的身子还活着,能嫁人生子,也算一种慰藉。
王义哥哥见莲儿如此真心待自个弟弟,也接受了她。
之后,莲儿生了个大胖小子,同王义幸福生活在一块,两人白头偕老,至死同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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