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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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阳县有个名叫崔福来的男人,四十七八还光棍一个。
那年浙江招募老弱民兵候补,崔福来知道这个消息后,干脆变卖家产,带着全部家当到了杭州城,在衙门使了些功夫,入了营。
操三歇五,做了个小长官,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过得一身快活。
有一个同伍的伙伴,名叫沈成,排行第三,因面貌铁黑,大家伙起了个外号,称他为铁念三。
崔福来为人本分,铁念三为人耿直,两人算得上志同道合。
恰好衙门值夜,需每人五夜轮着来,因此一起租了一间平房同住,这样正好家里每夜有人看顾。
一天,铁念三在街上闲逛,听见两个媒婆在那聊天,其中一个说道:“那么标致的女人,只要五两银子,偏偏一时找不到买家。”
铁念三心思一动,上前问道:“二位,为何这位标致的女子卖这么便宜?”
媒婆见有人问,来了精神,介绍道:“都是因为家主偷上了,主母吃醋,趁家主出去时想要快些卖了。只要有人要,哪怕价格再少些也是肯的。不然明个主人回来,就卖不成了。”
"哦?"铁念三感兴趣问道:“女人多大?”
媒婆一听有戏,忙不迭回道:“实满二十五岁。长官若是买,还有些好衣裳陪嫁,相当于女人白送。”
念三笑道:“不是我要,是我一个哥哥,也是行伍中人。如今四十多岁,得赶紧讨个媳妇才行。你随我回去同他说说,若是同意,也算成了一桩美事。”
随即,念三同媒婆到了家中,将这事一说,崔福来欢喜的很,忙取出五两银子递给媒婆,这事就算定下了。
那主母办事也爽利,人很快送了来。
女人名叫香娘,长得的确标致,见丈夫老了些,心里不免失望,却也只能认命。
晚上,念三去值夜,将房子让给崔福来与新娘入洞房。
崔福来美滋滋关上大门,搂着娇妻一夜恩爱,累极才沉沉睡去。
等第二天起床时,念三在门外已不知等了多久。
怕吵着他睡觉,也没敲门,就在门外站着。
崔福来见了,只觉得过意不去,心中思忖:“如今我已成亲,两人还住在一块多有不便,看来要分开住了。”
于是同念三讲:“让你等在门外,为兄实在过意不去。若一次可好,怕往后经常如此。不如等我另外找个住处安身,你以后也方便找妻室成家。”
念三以为是香娘的主意,不想让崔福来为难,一口应下。
午后,崔福来找到一间两进的平屋,前屋做厅,后屋睡觉,还有一间小房做厨房,他对这处很满意,当即交了租金。
念三帮他搬家去了新屋一看,说道:“为什么在这住?两边都没邻居照应,怕会遭贼。”
崔福来笑道:“穿的在身上,吃的在肚子里,屋里空荡荡,不怕贼惦记。”
念三说:“嫂嫂不是带来几件好衣服?”
崔福来不以为意道:“她平日又不穿自会收好,左右无邻居也省了些酒水。”
“也罢。”念三见他主意已定,也不再多说,当天搬完家,吃顿饭就离开了。
崔福来夫妻两个,收拾好家里,吃饱喝足后就歇息去了。
崔福来打了这么多年光棍,早就想每天抱着婆娘睡觉,如今心满意足哪肯乖乖睡下,免不了一顿摸索。
可他五十来岁,哪是香姐对手,没几日就招架不住了。
以往值完夜心里念着娇妻,恨不得马上飞回家,现在都磨磨蹭蹭等开了城门才回。
香姐问他原因,他支支吾吾回道:“官府不许早回,有人盯着哩。”
这让香姐生了一顿闷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有豺狼呢。
一天,崔福来挑了些菜去卖,恰好铁念三来找他说话,见人不在,问去哪了。
香姐回道:“他没什么事做,挑了柴去江头卖了,能赚点是点,总好过没有。”
念三点头,“自古家有万贯,不如日进分文,日子该这么过!”
“叔叔坐,你哥哥应该一会就回来了。”香姐给他倒了杯茶,问道:“叔叔可曾有亲事?”
念三摇头,“我们行伍中人,一年中有半年都在值夜,这就罢了。还经常有赈灾,或是调去守城,或是随军剿匪等,这一去就是几年,让妻儿怎么活?若娶了好的,寄些银子回去给她花用守着丈夫守着家便好,若是娶个不三不四的,你在外边拼命,她在屋里寻汉子,那岂不是妥妥的冤大头。”
香姐白了他一眼,道:“这么不相信人,终生也找不到婆娘睡。”
念三笑道:“嫂嫂有所不知,这事还真不难。光我那营中,出征的,守城的,一时半会回不来的有些会把妻子典给旁人。半年或一载,或几个月,都随你。若是遇见出征丧命的,白白得一个妻子,这事多了去了。”
“真有这事?”香姐吃惊问道:“那原来丈夫领回去了,妻子同典妻的人藕断丝连怎么办?”
“看个人吧。人心长在肚子里,谁又知道你怎么想?”
见崔福来迟迟没有回来,念三起身告辞,道:“嫂嫂,我先走了,明日再来。”
等人走后,香姐嗤的一声笑:“看不出来这黑蛮子尽想美事,还想白白得人妻子。”
随后想到念三虽然黑但身子骨可不是崔福来那老货能比的,不禁起了些心思,心生一计道:“等他明天来,我学一出潘金莲戏武松的戏文,看他什么反应!”
“不过若是他像武二那样做作,怎么办才好?”
“不对,潘金莲可是武松的亲嫂嫂,两人要是发生什么那可是要问死罪的,哼,估计是怕死才不肯松了裤腰带,呸,假道学。我同念三无亲无故,想来他不会抗拒,待我明天试他一试。”
到了次日,香姐没说念三来找过他,崔福来又挑了柴去卖。
等人走后,她准备了些酒菜,等念三来时,天空下起瓢泼大雨。
香姐见了,满脸堆笑道:“赶巧了,若是迟了一步可成了落汤鸡。”
“叔叔,外边雨打进来了,快进里面坐。”
念三进屋后,看见墙上挂着一柄刀,取下来一看,直唿好刀。
“挂在这防贼的。”香姐一边摆上酒菜一边回道。
念三看着满桌子好酒好菜,问:“嫂嫂家里这是要来贵客?”
香姐捂嘴笑道:“那贵客那不就是你吗?昨天叔叔匆匆离去,今天又跑一趟,我特意备着,等你来招待。”
“哪里敢劳嫂嫂这么费心。”念三坐下问:“哥哥呢?不知道在哪里躲雨。”
香姐挨着念三坐下,回道:“今天该他值夜。平日晴也不回,何况这么大雨。”
念三一拍脑门道:“我竟忘了。早知他值夜,我再晚上一天来见他了,何必赶来遇上这么大雨,待会可怎么回去!”
香姐娇嗔道:“雨落天留客,这是老天替我留客人哩。正好喝点酒,喝醉了直接在这睡,不用担心其他。”
念三不好意思道:“怎么好意思打扰嫂嫂,不妥不妥。”
“我们本就是一家人,如今倒和我客气了。”香姐拿起酒壶,给他倒满了酒,劝喝起来。
一连喝了六七杯,两人都有些醉了。
香姐眼眸流转,俏声说:“叔叔昨天说的典妻一事,我放在心里,帮你打听到一个,她竟然不要你一厘。”
念三却是不感兴趣,直言道:“多谢嫂嫂美意。只是哪有不要银子的妇人,肯定是个丑妇。她不要银子....我怕她还得给我银子才行。”
香姐噗嗤一声笑了,“这说的什么话,她比我还好看着哩。”
念三也跟着笑了,“若是外貌有嫂嫂三四分,身高差不多,那就是西施了。如果真是这样,还有劳嫂嫂带我看看。”
香姐卖着关子道:“这么性急,现在那么大雨怎么去!你先喝酒,改天带你认识。”
“我被嫂嫂说了心热了。”念三瞧着香娘红艳艳的嘴唇咽了咽口水,“嫂嫂,那雨又淋不死人,早些去罢。”
香姐白了他一眼,“真是蛮子,说几句就动了火。”
将酒杯续满递给念三,“多喝几杯,有这酒兴,什么都能成。”
念三被哄得又连喝好几杯,脑子越发晕了,见雨声越来越大,天也黑透,说:"嫂嫂,天晚了,怎么办?"
“别急。”香姐娇滴滴说道:“夜再深些,你才好去,哪有青天白日找妇人的。”
“这雨一直下个不停。”念三不停向外张望,香姐扯着他胳膊道:“别看了,总有停的时候。”
之后香姐一直挨着念三,弄得他坐下不安,想要回去,香姐又说没有雨伞,让他在这睡,可这除了一张床哪还有别的地方!
如今家回不了,这也没其他睡得地方,弄的人上不上下不下,有些恼火。
念三干脆问道:“嫂嫂,你说给我介绍个妇人,又让我睡在这,是不是一直在哄我?”
香姐娇笑道:“不会让你落空的,万一去不了,赔也赔你一个。”
念三心里隐隐有些猜想,试探道:“若是赔我一个,这里可只有嫂嫂了。难道嫂嫂肯赔?”
“我怎么不肯赔了?”听香姐这么说,念三大喜,抱着人就往床上去。
两人自是一番云雨,事后,香姐把念三当做亲老公一样看待,直到第二天天亮,念三方才离去,说晚上带些酒来看她。
香姐自这一晚,对崔福来是哪哪都不满意,若说丈夫,当然还是年轻的念三好。
正心中思量时,崔福来回了。
见香姐发呆,关切问道:“昨夜大雨,你独自睡觉,是不是有些怕?”
香姐白了一眼,“我凉快的很,一觉睡到天亮,一点也不怕。”
崔福来没看出她的不耐,笑着说:“那就好。我去烧水给你洗漱。”
等水烧好后,他打来温水给香姐洗脸,之后香姐去梳头,崔福来煮饭。
等饭煮好,香姐也打扮好了,两人吃过饭,崔福来说道:“我等下去卖柴,晚上值夜明早才回,你早些歇息不用等我。”
崔福来走后,香姐一心想着念三,走来走去间只觉时间过得格外慢,天怎么还不黑。
这时一句叫喊声传来,“买水哩”。
香姐听了奇道:“刚下过那么大雨,卖得什么水?”
她唤住卖水人问,卖水人卸下担子答道:“小娘子,我卖的是梅水,你闻闻,梅香味浓着哩。”
香娘是大户人家出生,知道梅水的妙用,于是掏出三十文道:“我买一担,等用完了,再问你买。”
香姐把水倒进自家坛里,见卖水人面貌苍老,问:“老人家,你高姓?”
卖水人答道:“我姓何,名礼。娘子叫我老何就行,我什么时候再挑来卖你?”
“等过几天,你来问一声。”香姐将老何送走,取了些梅水煎茶,果然可口。
等晚上,念三果然来了,闻着满屋梅香,只觉更添一番情趣。
香娘迫不及待向他倾诉思念之情,最后埋怨起来,为何当初娶我的不是你。
念三也是好本事,一张嘴没多大会哄得人喜笑颜开。
因为念三知道崔福来值夜的时间,所以每次都岔开来,左右也没邻居,过了很久也没人察觉两人私情。
不知不觉到了仲冬之际,天寒无比。
这天,正是崔福来值夜的时间,香姐睡到三更突然醒了,见念三正在梦里,便又搂着他睡下。
突然,大门叩响,两人顿时惊醒。
香姐问:“是谁?”
“是我。”
崔福来声音传来。
两人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香姐让念三裹着一床被子藏到灶下,自己则披着衣服开门问:“怎么三更半夜回来,扰我睡觉!”
说完,径直回了床上,拿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睡了。
崔福来搓搓手道:“城门上风大的很,我浑身冻得跟铁一样,想在被里暖暖。”
香姐又将被子裹严实了些,不客气说道:“我被里也冷,不要指望我给你暖,快去守夜。”
老崔委屈,“今晚都司看城,我们可是夫妻,亏你这么对我。”
香姐听到夫妻二字就来气,怒声说:“什么夫妻,现世报的夫妻吧。我花样的年纪,嫁给你个干柴样的老头子,亏你还有脸说夫妻之情。”
崔福来半晌没说话,过一会道:“你既然不肯那就算了,我去点火烤一烤。”
香姐怕他点火有了光亮,将念三照出来,一骨碌从床上下来,舀出一碗水,往炉中一浇,火星瞬间堙灭。
崔福来张口想说些什么,嘴动了动,什么也没说出口。
最后叹了口气,出门去了。
香姐马上跟着出去,把门栓上,跑去灶边唤道:“心肝,你不要冻坏了。”
念三为人直气,虽同嫂嫂勾搭在一块,可见香姐这么薄情,心中愤恨不已,不想理她。
憋了会,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不想同他睡在一块取暖,为什么那一炉现成的火,你也要浇灭?”
香姐忙解释道:“我是怕他有了火,再去暖酒喝,万一被他看见你惹来麻烦,才将火浇灭的。”
念三叹气,“你们情分这么薄,日后怎么过到老。”
“到老?”香姐声音提高了不少,激动道:“我已经打定主意要嫁给你。老鼠药前天我就买好了,打算明天或是后天就结果了他。”
“你说真的?”念三不可置信,“这事你开玩笑说说就好,当不得真。毒药谋杀亲夫,是要被千刀万剐的。”
“哼!”香姐对念三的反应有些不快,“我只和你说,怎么会有其他人知道?到时一把火给烧了,更是无从查起,谁来剐我?”
“只怕老天不肯饶你。”
念三的话让香姐彻底怒了,“我为了你,才想要杀了他,怎么你说话这么不中听?”
香姐觉得自己对念三情深意切,甚至为了他可以谋杀亲夫,然而这却让念三一阵胆寒。
他心中思忖:“这淫妇看来动了真格,如果东窗事发,被查出来我同她有一腿,到时免不得被牵连成死罪。就算没查出来,她铁了心跟我,到时若是过得不如意,像对哥哥一样直接来个老鼠药毙命也不是干不出来。反正是五两银子买回来的,不如杀了她,既替大家除了一害,又救了哥哥一命,一举两得。”
正在踌躇之际,香姐来拉他,激得念三往床下一跳,取了墙上挂的刀,把她头发一扯,照着脖子就是一刀。
可怜香姐尚未反应过来,已头首分离,香消玉殒。
念三无一丝留恋,穿好衣服,打开门径直去了。
走在路上,心里想道:“刚刚一时在气头上把人杀了,哥哥那怎么交代,估计他也没什么钱给嫂嫂收殓。我把攒的银子拿一半去,就说要外出公干,放在家怕被人偷了,寄放在嫂嫂那。他回家见妻子被杀,手头没有银子用自然就拿去用了,也算我暗中帮了罢。”
等回到住处,正要开门时,一个同僚见他说道:“你有活了,要派你去温州押解火药,即刻启程。”
“知道了。”念三将门打开,取了一包银子,从中取出三两,锁上大门,又到了城中,找到卖柴的崔福来说道:“哥,今天兄弟要去温州公干。”
“现在就要走?”崔福来问道:“这么急,中午去我家让你嫂嫂准备些小菜给你送行。”
念三掏出银子递给崔福来说:“不用麻烦,我等会就启程。这是我攒下的三两银子,放在家里怕丢了,寄放在嫂嫂那。如果哥哥要用,就拿去用吧。待会我回去收拾行李直接走,就不向嫂嫂告别了。”
说完,转身离开。
崔福来拿着银子,望着念三背影道:“没想到兄弟这么好心,辛苦攒下的银子说让我用就让我用,真是好人呐。”
且说另一头,卖水的老何挑了一担水走到崔家门外叫:“卖雪水哩。”
见香娘没像往常一样叫他,以为水还没用完,就从门头走过。
谁知大门开着,想着再去问一嘴,万一刚刚是在后屋没听见呢?
于是把担子放下,走到二进屋里,张口喊道:“大娘子?在不在,我是老何,今个有好的雪水了。”
谁知,脚下不知踢到什么,又踩到什么滑腻腻东西,直接摔了个四脚朝天。
起身一看,床上一个没头妇人,刚踢的东西赫然是她的头颅。
吓得一跳,忙起身往外走。
到了门外,正巧有几人走来,见老何一身血迹,喝到:“别走!你身上血从哪来的?”
其中一个去到崔家一看,就瞧见床上尸体,大声喊道:“杀人了!”
一时间,引来几百人,都说是老何杀的。
老何有口难辨,说不清。
崔福来今天早早卖完了柴,想着把银子放在家里才安心,于是拐道回家。
见屋前围了许多人,忙跑了过来,众人见他回来,纷纷说:“你妻子被卖水的老何杀了。”
崔福来呆住了,不肯相信。
可老何满身的血迹做不了假,他走到床前,果然见香娘身首异处。
再一想到昨晚的事,哭道:“我昨晚回来取火,香娘还好好的。肯定是早上卖水的趁着我妻不备想要奸污她,我妻子不肯才恼羞成怒被杀。”
众人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现在当务之急是为你妻子讨回公道,扯他到县衙,让县老爷做主。”
崔福来托人帮忙看着尸首,自个则同几个热心人拉着老何去了县衙。
恰好官老爷在堂,众人把事一说,官老爷问老何:“这是真的?”
老何哭道:“青天大老爷还请为小人做主啊!是别人杀的,小人走进里边看见的。”
官老爷怒瞪:“胡说八道。你卖水是高声叫的,为什么要走到里边?你走到里边,就存了其他心思,给我夹棍伺候!”
老何吓得连连磕头道:“老爷饶命啊!若是小人一个,遇上这事有口难辩,死了也就罢了。可家里尚有七十五岁老母,小人一天不赚钱,两人都没饭吃。今天小人若是屈打成招,可怜老母在家定会活活饿死。求老爷开恩啊,小人如今五十好几,身体一向多病,男女之事早就力不从心,怎么会干出这事,还请老爷明察。”
官老爷一听,面露同情,让衙役放了夹棍,问崔福来:“你妻子平日里与其他男人可有来往?”
崔福来斩钉截铁道:“老爷在上,若论贞洁,小人的妻子在满杭州城都算得上的。”
“哦?”官老爷问:“这话怎么说?”
崔福来答道:“不说别的,昨夜小人回去,要同她行夫妻之事,她都执意不肯。我们夫妻都是如此,何况别人?小人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点虚言,天打雷噼!”
官老爷心中腹诽,连亲夫都不肯,那肯定是有奸夫了,这都不晓得,看来这人是个匹夫。
随后下令道:“把何礼收监,其余人退下,容后再审。那妇人尸首崔福来自己收殓,不得干涉其他。”
崔福来谢了官老爷后,回家将念三给的三两银子买了棺材,将人抬到墓地埋了,家里设了灵位供着,崔福来早晚对着灵位哭哭啼啼,好不凄惨。
等念三从温州回来,同伍中人告诉他崔家之事,念三假意叹息了一番,前往崔家祭奠。
他见过崔福来,安慰了一番,随后往灵前作揖,谁知灵前一声响,忽的阴风阵阵,吓得念三一屁股坐在地上。
只听香姐声音传来,怒骂道:“好你个负心贼,我不跟丈夫睡,是为了你;扑了火,也是为了你。你倒好,直接一刀将我割了,还害了那卖水的苦命母子两条命。”
“鬼,鬼啊!”任凭念三一个大壮汉,碰见鬼也吓得屁滚尿流。
他连滚带爬往外跑,嘴里还喊着,“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
一会街上看热闹的人又聚集几百人,都说,原来是他杀的,没想到还是一段风流冤案。
衙役闻讯赶来,扯起念三就到县衙。
官老爷提出老何,问:“你可认得他?”
老何跪下,回道:“小人认识,他常与崔家往来。”
念三狡辩道:“你莫不是眼花了,那人不是我。”
老何道:“别人我还可能认错,你这黑脸我怎么可能会认差?上次雪水钱还是你领我到你家付给我的。”
念三见这事赖不了,闭口不言。
崔福来痛心疾首,没想到好兄弟与妻子给自己带了这么久绿帽。
他对念三说道:“你百般掩饰你同香姐关系,最后还不念旧情将她割头,如今更是污赖何礼,真是心狠!”
念三神情复杂,唤了声“哥哥”,说道:“如果我不杀他,死得该是你了。香姐买了老鼠药告诉我要喂给你吃,咱们兄弟一场,我对不起你在先,却不想你被那恶毒妇人夺了性命。杀人偿命,哥哥以后自个保重。”
官老爷判决如下,将念三打四十大板,套上枷锁,家中物件都交给崔福来抵作烧埋,秋后处决。
老何被放了回去,回家见了老母亲,感叹道:“若不是崔娘子显灵,我怕是回不来了。”
母子二人准备了些香火蜡烛前往香娘灵前祭拜。
崔福来这边,回了家在香姐灵前说道:“都说做人要从一而终,变了会死的。刚嫁过来那会你待我是一个模样,那晚取火时又是另一个模样,果然,人就死了。希望你来生为人,好好过一辈子。”
崔福来还在絮叨,就见何家母子来了这,想要到香姐灵前祭拜。
两人祭拜完后,见崔福来一夕之间苍老了许多,再一想到他们两人何尝不是孤苦无依,提议道:“不如我们母子搬来同你作伴?”
崔福来大喜,“那你们快些来。我们三口相依为命,也算善终。”
隔日,老何就带着家私同老母亲住到了崔家,几人就这么过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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