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朝奇案

武则天刚即位的时候，山南道的开州发生了一起离奇的凶杀案，连武则天都惊动了。

武则天下令把真凶押送长安，她亲自审问了一番后，竟然产生了给凶手脱罪，任用凶手的想法。

内舍人上官婉儿得知后，十分纳罕，一个杀人犯为何会得到圣人的赏识，便把案件的卷宗调来，仔细研读了一番，这才明白了武则天的想法。

案子发生在开州的新浦县。

新浦县的县令叫马光远，三十多岁的年纪，为人正直又机敏多变，破案颇有一手。

这天，马光远吃了午饭，正在喝茶，突然鸣冤鼓震天般地响了起来。

马光远连忙升堂。

来告状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哭哭啼啼地给自己的女儿徐秀娥喊冤。

老妇人道，她姓周，女儿徐秀娥是石门桥绸缎庄老板赵三郎赵理的妻子。

早上的时候，女婿赵三郎不小心，脚一滑，撞到了石头上，头被摔破而亡，可赵三郎的儿子赵文斌却说是女儿徐秀娥害死了他的父亲，对着女儿喊打喊杀的……

她闻讯前去给女儿解围，却被推搡出门。无奈，这才来县衙击鼓鸣冤的。

一听牵涉到了人命，马光远立刻带上仵作杨古和谢青等手下赶到了赵家。

谢青心细如尘；杨古查验尸体很有经验，每次破案，马光远都会带上两人。

见马光远进了门，赵文斌愣了一下，立刻迎了上来，连声说，他正要去县衙告官，没想到马县令就来了。

马光远问赵文斌为何要告官。

赵文斌道，徐秀娥有谋害他父亲的嫌疑。

马光远问赵文斌可有证据。赵文斌支支吾吾道，徐秀娥是父亲续的弦，不是真心愿意和父亲过日子的人。

马光远问赵文斌还有其他证据吗？赵文斌低着头，没有再吭声了。

这时徐秀娥被母亲周氏搀扶着，哭哭啼啼地走了过来。

马光远一看，徐秀娥身材纤细，样子柔弱，长得十分漂亮，见了赵文斌，露出有些恐惧的样子，扑到周氏怀里放声大哭。

马光远见了，心里有了计较，一边吩咐谢青去查看赵理摔跤的地方，一边让徐秀娥到会客室去单独说话。

徐秀娥抹着眼泪进了会客室，赵文斌也想跟着进去，被马光远阻止了。

徐秀娥一进会客室，就跪倒在马光远面前，通红着脸，嗫嚅半天，才乞求马光远救她。

“你为何要求本官救你？”马光远猜到了几分，故作不解地问道。

“赵文斌对我有不轨之心。三郎不幸去世，赵文斌便威胁我从他。我不肯，他便诬陷我害了三郎……若您不能出面救我，我……我只有一死了……”说着，徐秀娥泪水涟涟，不胜哀伤。

马光远点了点头，让徐秀娥放心，如果赵文斌真的那么无耻，他会给徐秀娥做主的。

徐秀娥身姿袅娜地走了出去，马光远吩咐把赵文斌叫进来问话。

赵文斌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被马光远逼问了几句，就老老实实的都交代了。

徐秀娥花容月貌，娇小玲珑，行动间如弱柳扶风，令人倍加怜爱，赵文斌早就觊觎这个比自己还小两三岁的继母了。

父亲还活着的时候，赵文斌不敢露出端倪，只是看到徐秀娥时，忍不住目光火辣辣的。如今父亲去世了，赵文斌便想以此为要挟，逼得徐秀娥答应以后和他暗通款曲。

谁知赵文斌在逼迫徐秀娥的时候，被周氏看到了……

赵文斌虽然已经承认了自己的不耻，但他还没有做出实质性的举动，马光远只得严厉地训斥了赵文斌一番，并要求他搬出宅子，和徐秀娥分开居住，以绝后患。

赵文斌连忙答应，退了出去。

这时，去查看现场的谢青来了，回禀马光远说，现场不像是摔死赵理的地方，有好几处人为的痕迹。

这时杨古也走了进来，回禀马光远，通过他的查验，赵理不是被摔死的，而是被剧烈殴打引发胸痹心痛而亡。

马光远一听就皱起了眉头，吩咐立即把徐秀娥和赵文斌找来，分开询问。

谢青负责询问徐秀娥，马光远则询问赵文斌。

赵文斌不禁逼问，马光远稍微恐吓一下，就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赵文斌说昨天晚上天快亮的时候，父亲的随从赵平突然脸色煞白地来敲门，告诉他父亲赵理在绸缎庄附近的一个叫合欢居的宅子里出事了。

赵文斌连忙赶到合欢居，发现父亲已经断了气，而宅子里还有一男一女两个人。

男子自称邵五郎，女子叫李莞娘，是他的妻子。

邵五郎说赵理见色起意，私入民宅，强行奸污了李莞娘。恰巧邵五郎回来，见到了这一幕，心头火起，就打了赵理一顿。

可赵理不禁打，竟然死了，他只好去赵家通知当家主母徐秀娥。而徐秀娥则通知了他。

“既然你父亲被邵五郎殴打致死，你为何替他隐瞒？难道你竟然愿意让你的父亲不明不白地死去吗？”马光远奇怪道。

“我父亲只有我这一个儿子，可他一直看不上我，还娶了徐秀娥，想再生一个儿子……绸缎庄不肯让我继承，家里的田产也不让我插手……”赵文斌有些气愤地告诉马光远，“而且，徐秀娥原本是说给我做媳妇的。因为父亲看上了，我就只得双手奉上……”

“可即便如此，你也不应该就这么放过那个邵五郎啊？你父亲就算有罪，也应该由官府审判，邵五郎怎能决定你父亲的生死？”马光远道。

“父亲污人妻子，若是闹起来，名声扫地……”赵文斌低声道，“我和徐秀娥商议了，决定隐瞒下来，所以才会骗大家说父亲是被摔死的。”

“邵五郎和李莞娘在哪里？本官要叫他们前来问话。”马光远问道。

“那两人在合欢居。”赵文斌讷讷道。

这时谢青带着徐秀娥进来了，禀告马光远，徐秀娥什么都不肯说，只是低声哭泣。

马光远告诉徐秀娥，赵文斌已经把赵理真正的死因说了，问她可还有什么补充的。

徐秀娥惊愕地看着一旁低着头的赵文斌，长叹了一口气，道：“我还想替三郎隐瞒的……”

徐秀娥说昨天晚上赵理一直没有回来，她睡不着，就点着灯等着赵理。

谁知等到下半夜的时候，赵理的随身仆从赵平让丫鬟小梅来禀告自己，三郎因淫人妻子被打了，让她拿钱去赎人。

徐秀娥连忙带足了银钱，坐着轿子赶到了合欢居。

见了赵理写的“认罪书”，徐秀娥气得眼泪直流。赵理连忙起身来安慰她，谁知，刚站起来，就面白如纸，捂着胸口倒了下去，挣扎了一会儿就断了气……

徐秀娥害怕得要命，只得派赵平赶紧回来找赵文斌，处理赵理的事情。

赵文斌来后，见父亲着实死得不光彩，便和徐秀娥商量，把父亲的死因隐瞒下来，就说父亲是摔死的……

案子审到这个时候，已经是下午申时末了，马光远等人忙乎了半天，肚子咕咕直叫。

徐秀娥持家有道，早已吩咐下人准备好了晚饭，请马光远等人食用。

马光远摆摆手，吩咐手下直接去合欢居，路上买几个饼子充饥便是。

徐秀娥见马光远不领自己的情，泪眼盈盈的，也吃不下东西了，和惴惴不安的赵文斌，一起被带到了合欢居。

来到合欢居，邵五郎镇定自若地迎了出来。

邵五郎十七八岁的年纪，长得唇红齿白的，模样十分清俊。

这时李莞娘也被叫来问话。

李莞娘二十出头的年纪，相貌艳丽，体态风流，一颦一笑，风情万种，和柔弱娇小，清丽过人的徐秀娥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美。

马光远让谢青去询问邵五郎，由他来询问李莞娘。

李莞娘哭泣着告诉马光远，某日她去绸缎庄买布匹，被赵理看到了，赵理立刻对她纠缠不休。

李莞娘担心自己的名声，再也不敢去绸缎庄了。谁知昨天黄昏的时候赵理竟然找上门来了。

恰巧邵五郎有事还没回来，李莞娘弱质女子，哪里抵抗得了赵理，于是被赵理给强暴了。

正在李莞娘痛不欲生的时候，邵五郎赶回来了，见赵理正在强暴自己的妻子，怒不可遏，揪着赵理就打。

赵理连忙给邵五郎和李莞娘磕头认罪。

邵五郎虽然把赵理痛打了一顿，但仍然气恼万分，就让赵理写认罪书，让赵理赔了钱才能走。

赵理自知理亏，只得写了认罪书，又让邵五郎把随从赵平叫来，吩咐他去找徐秀娥，拿钱来赎自己……

这边马光远审问完了李莞娘，那边谢青也问完了邵五郎。两边一对口供，丝毫不差。

自此，赵理死亡案也就理清楚了。赵理见色起意，私自闯入合欢居，强暴了李莞娘，正好被邵五郎撞到。邵五郎怒打赵理，赵理写下认罪书，让徐秀娥拿钱来赎他……之后，引发胸痹心痛，因而死亡……

马光远正要宣布结案，谢青迟疑了一会，附在马光远耳边，轻声道：“这个案子还有疑点！”

马光远知道谢青素来心细，便让谢青说说，还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谢青掏出那张认罪书给马光远看。

马光远仔仔细细地看了两遍，又递给谢青：“我可看不出什么问题。”

谢青让马光远来到一旁，指着认罪书的最后一句话，告诉马光远：“这里话还没有写完，不对劲……”

马光远奇怪道：“这有什么不对吗？”

谢青耐心地告诉马光远：“赵理在写认罪书的时候，时间是充裕的。其次，他是生意人，写合约时一定会斟词酌句，不会留下明显没有写完的语句。这里没有写完，说明邵五郎还有什么要求，而赵理不肯答应……事情应该不像他们说的那么简单……”

马光远心里一动，谢青这么一说，是有点不对劲。

这时天已经全黑了，马光远决定先回去，明天再来查案。

因邵五郎的殴打，引发了赵理死亡，要被押往衙门监禁，李莞娘哭哭啼啼地送马光远一行人出来。

马光远见李莞娘只是干嚎，并没有多看邵五郎几眼。邵五郎要去监禁了，李莞娘也没有给邵五郎准备一些银两、衣物等东西，心里不禁有些疑惑。

这时徐秀娥不动声色地走到李莞娘身边，在她耳边小声提醒道：“邵五郎要被监禁，你不给他准备一些东西吗？”

李莞娘这才慌慌张张地请求马光远稍等一会，她要去找邵五郎的衣物……

马光远和谢青虽然走在前面，但也发现了徐秀娥的举动，两人对视了一眼，眼睛里都有了疑问。

回到县衙后，马光远没有休息，又把邵五郎叫来问话。

马光远没有问殴打赵理的事情，只是像闲话家常似的，问邵五郎是不是本县人，家住哪里，父母叫什么名字，是干什么的。接着又问李莞娘的情况。

邵五郎不明所以，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情况交代得清清楚楚。说到李莞娘的时候，则有些吞吐。

问完话后，马光远吩咐谢青把邵五郎带到屏风后面去。

一会儿，李莞娘被带了进来。马光远把刚才问邵五郎的话又问了李莞娘一遍。

李莞娘结结巴巴的回答和邵五郎的有很多不同，还有一些干脆说自己不知道。邵五郎站在屏风后面，冷汗涔涔。

邵五郎被从屏风后面带了出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不用马光远多问，就把实情招了。

原来李莞娘并不是邵五郎的妻子，而是邵五郎从西流县找来的一个暗娼。

邵五郎见赵理好色，于是设下了仙人跳，让李莞娘去勾引赵理。等赵理上钩之后，就进屋抓奸，逼赵理拿钱遮丑。谁知赵理有胸痹心痛之症，竟然死了……

“你拿到了钱吗？”马光远问邵五郎。

邵五郎犹豫了一会，点头道：“拿到了。”

“你既然已经拿到了钱，目的已经达到了，为何不带着李莞娘逃走呢？”马光远目光炯炯地看着邵五郎，逼问道。

邵五郎有几分慌乱，片刻之后镇定下来：“因为赵家已经答应隐瞒此事，小民以为不会查出来的……小民认罪……”

“应该还有一个原因吧？你和徐秀娥相识，你们俩还有目的没有达到，所以你不肯逃走。”马光远厉声问道。

邵五郎连忙摇头，说他和徐秀娥因赵理一事才认识，还替徐秀娥辩解，说徐秀娥和赵理一样上了当，都被蒙在了鼓里。

案件审理到现在，已经是半夜三更了。马光远便吩咐把邵五郎和李莞娘都收监，等第二天再审。

第二天，马光远再审邵五郎。邵五郎嘴很硬，即使被用了刑，也不肯承认他和徐秀娥早就认识，更不肯承认二人有勾结。

马光远想给邵五郎用大刑，想起自己崇拜的人，当朝神探狄公断案，最不喜严刑逼供，又作了罢，便把李莞娘提出来审问。

李莞娘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邵五郎到了西流县，出了大价钱请自己去勾引赵理。

后来赵理被邵五郎抓住后，邵五郎就把自己支走了。

“那徐秀娥来合欢居之前，赵理还活着吗？”马光远问道。

李莞娘点头：“徐娘子来之前，赵理还活着的。”

“徐秀娥来了之后，你可听到什么动静吗？”

“邵五郎逼着赵理写认罪书，赵理不肯答应，两人争执，有声音传出来……”

“你可听到邵五郎除了要钱，还有什么其他要求吗？”

“只是隐隐约约听到什么孩子，还有赵文斌的名字，并不知道邵五郎要求赵理做什么？”李莞娘努力回忆后，回答道。

听到这里，谢青上前，请求去查一查徐秀娥是如何嫁给赵理的，是不是身怀有孕了。

马光远拍手道：“正有此意，十郎（谢青）和我想到一处去了。”

一个时辰之后，谢青回来了。回禀马光远，他把周氏带回了县衙，审问之后，得知周氏是个卖花妇，时常走街串巷，出入大户人家。

某日，周氏得知赵理的妻子不久于人世了，便打起了主意。女儿徐秀娥长得十分漂亮，十六七岁了还未婚配，就是因为不甘心嫁给一般人家。如果把徐秀娥嫁给赵理，那母女俩今后的生活都不用愁了。

于是周氏让徐秀娥想方设法去勾引赵理。

谁知赵理才死了妻子，家里又有好几房妾室，没有心思续弦，便想把徐秀娥许配给儿子赵文斌。

徐秀娥一直听说因为赵文斌没有什么出息，赵理不太瞧得上自己唯一的儿子，总是声称怕赵文斌把家产败光，宁可把财产捐给寺庙都不愿意留给赵文斌，于是不想嫁给赵文斌。

周氏出主意，让徐秀娥和赵理“生米煮成熟饭”，赵理就不得不娶徐秀娥了。

母女俩设了计，故意在下雨之时，让徐秀娥搭乘赵理的车……赵理果然经受不住诱惑，“玷污”了徐秀娥……徐秀娥寻死觅活地逼赵理娶了自己。

赵文斌不明真相，还以为是父亲见徐秀娥美貌，见色起意，连父子伦理都顾不上了，和赵理的关系更差了。

徐秀娥嫁给赵理不到半年就有了身孕，如今已经三个月大了，因徐秀娥身材娇小窈窕，因此看不出来。

“徐秀娥怀孕之事，我去询问了经常给赵理看病的孟郎中。”谢青回禀道，“不过，令人奇怪的是，孟郎中说，赵理身体有疾，他的妻妾从未怀过身孕，赵文斌是赵理收养的，他原是赵理远房族亲的儿子。”谢青特地指出。

“难怪赵理总是嚷着赵文斌没有出息，不肯留财产给他。”马光远笑道，“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

“徐秀娥这一胎肯定有问题。”谢青道，“得立即把徐秀娥带来审问。”

徐秀娥被带到县衙，马光远问她：“你是否早就认识邵五郎，二人是旧相识？”

徐秀娥镇定自若，断然否认：“我虽是卖花妇的女儿，但也知廉耻，如何会和邵五郎是旧相识？”

“可你母亲周氏却说你嫁给赵理，乃是算计而成，那可不像是知廉耻之人的所为。”马光远讥讽道。

徐秀娥面不改色：“即便是算计着嫁给赵理，也是为生活所迫，我并不认为自己就是没有廉耻的人。”

马光远愣了一下，不由得暗自感慨，徐秀娥不仅心性沉稳，而且舌尖嘴利，没想到还不是一般的女子。

“你是不是怀孕三个月了？”马光远直接问道。

“是的。”知道瞒不过，徐秀娥承认得十分爽快。

“可赵理身患疾病，他的妻妾没有谁怀过身孕，赵文斌也只是他的养子。”马光远淡淡地道。

“经过多年的调理，三郎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赵家不仅我怀了孕，三郎的小妾雀奴也怀了孕。”徐秀娥直视着马光远，很是从容地道。

谢青立即派人去赵家把赵理的小妾雀奴带来衙门。

不久雀奴被带到，稳婆查验，的确怀了身孕，已经四个月了。

马光远有些傻眼，难道他和谢青都推测错了？赵理的案件真的和徐秀娥无关？

谢青附在马光远耳边，说他再去询问一下孟郎中，赵理的疾病是否真的有了起色。

谢青去询问孟郎中回来后，告诉马光远，赵理的身体并没有调养好，他是不可能让女子怀孕的。

“如今赵理已死，孟郎中所说的话，徐秀娥肯定会一一反驳的。”马光远皱眉道，“如何才能让徐秀娥把她的奸夫招认出来呢？”

“从昨天晚上出门时，徐秀娥特地去提醒李莞娘来看，估计邵五郎就是那个奸夫，我们不妨如此……”谢青想到了一计，对马光远轻声说道。

马光远赞赏地拍了拍谢青的肩，笑道：“谢十郎果然不愧是我的左膀右臂！”

吃了中饭后，马光远又把徐秀娥叫来问话。

徐秀娥过惯了好日子，吃了中饭是要午睡的，加上有孕在身，更加疲惫。

又被叫来审讯，徐秀娥很是有些不耐烦，但又不敢推辞，便扶着腰喊不舒服。

马光远冷眼看着，并不理会徐秀娥，把上午问过的话反反复复地又问了徐秀娥好几遍。看到徐秀娥终于心浮气躁起来，心道，时机成熟了，把一直握在手里的杯子往桌子上一放，咳嗽了一声，给谢青发了暗号。

谢青一直躲在窗外，得到了暗号，把门“哐当”一声撞开，跑了进来，高兴地告诉马光远：“邵五郎受刑不过，已经招了……”接着，附在马光远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一边说，还一边看几眼徐秀娥。

徐秀娥“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脸一下子就白了……

这时马光远大声对徐秀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邵五郎的，邵五郎已经招了……”

徐秀娥颓然地坐了下来，喃喃道：“他怎么那么禁不住啊……”

趁着徐秀娥有些崩溃，马光远又冷冷地问徐秀娥：“邵五郎说，赵理一案，你也参与其中，是也不是？”

徐秀娥缓缓地点头。

确定了徐秀娥也参与了赵理一案，谢青又去提审邵五郎，终于案件真相大白。

马光远惊讶地发现，赵理一案，徐秀娥竟然是主谋，所有的一切都是她一手策划的。

原来徐秀娥嫁给赵理后，得知赵文斌竟然只是赵理的养子，而且因为贪淫好色，连赵理的妾都不放过，雀奴怀的孩子就是赵文斌的。

赵理十分恼怒赵文斌，多次想把他扫地出门，只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养子才没有付诸行动。

徐秀娥便打起了赵家财产的主意。

徐秀娥知道，赵理是不可能把财产留给自己的。就算赵理答应，赵氏家族也不会答应。

但是如果让赵理答应把财产都留给他的“小儿子”，再以赵文斌对自己有不轨之心为由，把赵文斌赶出赵家去，那赵家就是自己的了。

徐秀娥在嫁给赵理之前，就和邵五郎有来往。嫁给赵理之后，两人本来是断了来往的。

为了赵家的财产，徐秀娥想法子又和邵五郎搭上了，还特意怀上了邵五郎的孩子。

一切准备就绪后，徐秀娥在又一次和邵五郎相会时，让他去找一个青楼女子冒充邵五郎的妻子，设一个仙人跳的局，先勾引赵理，然后逼赵理赔一大笔钱。

开始邵五郎是不肯答应的。徐秀娥告诉他，自己已经怀了他的孩子，有三个月了。

邵五郎十分高兴，说只要等孩子生出来，就能得到赵家的部分财产了，何必要去冒险。

徐秀娥骗邵五郎，赵理非常喜欢赵文斌，财产大部分会留给他。还有，万一赵理死了，而孩子还没长大，说不定一个铜板都得不到。

邵五郎这才答应了。

结果等赵理上了当，写了认罪书，徐秀娥带着钱来了之后，徐秀娥又提出要赵理在认罪书后面补上一笔，把所有的财产都留给她肚子里的孩子。

赵理坚决不肯答应。他没有生育能力，徐秀娥肚子里的孩子肯定是别人的，他宁可把财产都捐了，都不愿意留给徐秀娥肚子里的孩子。

赵理不答应，徐秀娥就用一根包着棉布的木棍狠狠地击打赵理。

期间，邵五郎因为害怕，多次阻止徐秀娥，赵理也向徐秀娥苦苦哀求，可徐秀娥不为所动，下手更加狠辣。

赵理受不住击打，只得答应写文书。

但赵理才写了一句话，见徐秀娥和邵五郎眉来眼去的，恍然大悟，李莞娘之事一定是两人设的局，徐秀娥肚子里的孩子肯定是邵五郎的。

想起徐秀娥嫁给自己时，就不是处子之身，赵理更加气愤不已，便停下了笔，不肯再写。

见天快亮了，怕被人发觉，徐秀娥十分焦急，便更加用力地击打赵理，逼他快写。谁知竟然引发了赵理的胸痹心痛之症……

赵理一案，一切都水落石出，马光远便判处徐秀娥死刑，邵五郎流放三千里。

朝廷规定，判决死刑的，必须上报。上面批准了才能执行。

赵理一案上报后，不少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认为马光远是不是错判了。徐秀娥一个才十七岁的小娘子怎么会那么心狠手辣？面对马光远时，又怎能那么镇定自若？

武则天听说了这个案子后，不由得十分欣赏徐秀娥，觉得她和自己有几分相似之处，便想给徐秀娥脱罪，然后任用徐秀娥。

上官婉儿得知后，极力劝阻武则天，若是包庇徐秀娥的事被传开，以后怎么治其他人的罪？会不利朝政的。再说徐秀娥虽然有过人之处，但太忘恩负义了。

武则天这才作罢。

徐秀娥被关在死囚房里，几番折腾，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了，没过多久，就被押上了断头台……算计了一场，结果徐秀娥什么都没有得到！

被砍头的时候，赵文斌和雀奴来看她，神情得意极了。徐秀娥无意中给他俩扫平了一切障碍，如今赵家的财产都是他俩的了。

不过他俩的得意也只是一时的。后来雀奴生的儿子，把赵家的财产全部挥霍光了，一家子竟落了一个乞讨的下场。大家都说是赵理投的胎，来报复二人的。

周氏也来了，哭得肝肠寸断，口口声声喊着悔不当初。

徐秀娥也很后悔。嫁到赵家后，赵理对她是真的不错，吃穿不愁，养尊处优。如果不是贪心赵家所有的财产，她怎么会有这么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