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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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夏天了,丰县到处都是艳阳高照,郁郁葱葱,显得生机盎然。但在县衙大牢的死囚房里,却是无比的阴暗、沉郁。

一个年轻妇人被关在死囚房里,脸色苍白,神情绝望,呆呆地看着巴掌大的窗户,不知想到了什么,泪水缓缓地顺着她那清秀的脸庞流了下来。

丰县的牢头麻老七被撤了职,新上任的牢头丁武腆着个肚子神气活现地走了过来,看到了死囚房里的年轻妇人,眼睛一亮,不怀好意地斜睨着妇人,吩咐陪在一旁的狱卒老马道:“把这个囚犯送到我房里去,我要单独审问审问她。”

老马一听,就知道丁武在打什么主意,连忙笑着劝阻道:“您还是再看看别的囚犯吧,这个叫卫冬娘的死囚烈性得很。”

丁武贪婪地看了一眼妇人苗条的身姿,舔着嘴唇道:“一个死囚而已,能烈性到哪里去!”

老马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大人还不知道麻老七为何会被撤了牢头一职吧?”

“麻老七?他不是因为受伤严重,才回家养伤的吗?”丁武道。

“大人有所不知,麻老七之所以受伤,就是因为想……那个卫冬娘。谁知被卫冬娘生生地咬下了一只耳朵,还把他的下身给狠命地踹了一脚……”老马嘿嘿地笑着,低声告诉丁武。

“哼!那是麻老七没本事。”丁武撇了撇嘴巴,“找几个人来,把她按得死死的,还不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大人,您千万别这么做,卫冬娘会咬舌自尽的。”老马谄媚地笑着,劝阻道,“若是让卫冬娘死在牢房里,县令大人那儿就没法交代了。”

“一个死囚,早死晚死都是死,报一个暴病而亡不就行了!”丁武还是不想放过卫冬娘。

“那可不行。”老马正色道,“县令大人交代了的,一定要让卫冬娘当着大家伙的面被砍头,以儆那个什么效尤。”

“为何?这个卫冬娘的案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吗?老马你说给我听听。”丁武饶有兴趣地问道。

“大人,您这边来,您喝着茶,属下说给您听。”老马弓着腰,殷勤地请丁武往牢头外走去……

来到牢房外面,丁武喝着茶,让老马赶紧说说卫冬娘的案子。

老马告诉丁武,丰县有个姓陈的员外,只有一个独生儿子取名叫少华。

陈少华十七岁时娶了卫冬娘为妻。一年后陈少华突然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虽然人救了回来,可是却卧床不起,不能站起来了。

陈员外夫妻俩悲痛不已,谁知祸不单行,仅仅才过了两个月,陈少华就突发疾病,死了。

陈员外夫妻俩受不了老年失子的打击,没过多久也一起去世了。

卫冬娘嫁到陈家不过一年多,整个陈家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于是陈氏的族人以族长为首,来到了陈家,提出要把陈家的财产分了。

卫冬娘二话不说,拎着把菜刀就出来了,要和族人们拼命。

卫冬娘那副不要命的架势,吓得陈氏族人一哄而散。

过了几天卫冬娘放出话来,要在陈氏族人中选一个男孩过继。

陈家虽不是家财万贯,却也有好几百亩良田,五六间铺子。

陈氏族人都想独吞陈家的财产,个个都打起了过继的主意。这样你争我抢的,过继的事情半年都没有定下来。

谁知卫冬娘使的是缓兵之计,半年后她竟请了县里德高望重的几个老夫人来作见证,生下了一个儿子。

如此一来,陈家有了后,陈氏族人再想觊觎陈家的财产就不能了。

卫冬娘给儿子取名叫陈志,足不出户,细心照顾着儿子。

这样过了两年的样子。因卫冬娘总是被地痞混混骚扰,而陈氏族人因为被卫冬娘摆了一道,怀恨在心,不肯替卫冬娘出头。卫冬娘便招了穷书生孟阳做上门女婿,支撑陈家的门户……

那孟阳二十岁的年纪,品貌端正,满腹诗书。因为父母相继病逝,家里的钱财被花得一干二净,所以耽误了娶媳妇……

听到这里,丁武不耐烦了:“你说了这半天,也没说清楚卫冬娘到底犯了什么罪呀!”

“大人别急,这卫冬娘的案子就是因为招赘了孟阳才被扯出来的。”老马笑道。

“话说卫冬娘为何要招赘孟阳为婿,就是因为孟阳在丰县是出了名的不贪女色,是个正人君子。”老马继续道,“那孟阳隔壁有个叫谢锦娘的女子,主动要和孟阳私会,都被孟阳拒绝了……”

“哟呵,还有这样的事?”丁武眨巴着眼睛,一下子就来了兴趣,催促老马赶紧说下去。

老马道,那卫冬娘和孟阳成亲后,夫妻俩感情十分不错。

有一天卫冬娘过生辰,多喝了几杯酒,竟然告诉孟阳,陈少华和陈员外夫妻俩都是她下毒杀害的。

孟阳吓了一大跳,强忍着恐惧问卫冬娘为何要那么做。

卫冬娘道陈少华摔伤后,郎中诊断他再也不能站起来了,而且还会变成像太监一样的人,从此不能行夫妻之事。

卫冬娘为此郁郁寡欢。

可陈少华比卫冬娘还要难过,脾气也因此变得十分暴躁,经常无故打骂卫冬娘。

卫冬娘本来就怀有身孕,还被陈少华折磨得生不如死,实在是忍不住了,就买来了毒药,把陈少华给毒死了。

谁知事情不机密,毒死陈少华的事被陈员外夫妻俩知道了。

要不是看在卫冬娘怀着遗腹子的份上,陈员外夫妻俩恨不得当场就打死卫冬娘。

卫冬娘知道等到自己生下孩子后,陈员外夫妻俩绝对不会放过自己。就先下手为强,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陈员外夫妻俩也毒死了……

孟阳得知事情真相后,辗转反侧了一夜,第二天就去报了官。

龙县令立即吩咐开棺验尸,果然发现陈少华,陈员外夫妇的尸骨发黑,都是中毒而亡。

卫冬娘无话可说,束手就擒,被判秋后问斩,只是哀求孟阳能把陈志抚养成人。

孟阳一口就答应了,还在公堂上当着众人的面发誓,在没有把陈志抚养成人之前,他不会再娶妻,否则天打雷噼……

整个丰县的人都夸孟阳是正直无私的君子,唾弃卫冬娘是蛇蝎心肠的毒妇……

“县令大人说了,像卫冬娘这样的狠毒妇人必须斩首在众人面前,也震慑一下那些心肠恶毒之人……”案情说完了,老马强调道。

丁武一脸的震惊:“难怪麻老七折在她手里,那卫冬娘可不是一般的狠辣!算了,听你这么一说,我是一点兴趣也没有了,走了,喝酒去!”

再说孟阳,把卫冬娘送进大牢里去了后,就担起了抚养陈志的责任。

那陈志才三岁,不见了娘亲,天天哭着找卫冬娘。

孟阳哄了一会儿陈志就不耐烦了,把陈志交给了乳母,自己到书房去看书。

在书房里,还隐隐听到陈志的哭声,孟阳烦躁地堵上了耳朵。

过了好一会儿,陈志终于不哭了。可孟阳还是看不进书,干脆倒在床上,闭上了眼睛养神,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书房的墙壁上突然出现了一扇门,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小巧玲珑的美女,笑盈盈地看着孟阳。

见孟阳还在睡觉,娇嗔道:“真是懒虫!”走上前来,轻轻摇晃着孟阳。

孟阳从睡梦中被惊醒,正想发怒,一看,竟然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娇俏少女,在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你是谁?为何会在我的书房里?”孟阳既害怕又惊讶。

“实话告诉孟公子,我叫飘飘。因为仰慕孟公子,特地来服侍孟公子的。”女子满脸羞涩,低声道,模样娇憨俏美极了。

孟阳摇摇头,正色道:“我当众发过誓,在把陈志抚养成人之前,绝不会娶妻,飘飘姑娘,对不起了。”

没想到飘飘一点都没有生气,而是赞叹道:“孟公子果然是正人君子,飘飘没有看错人啊!孟公子别担心,飘飘只是想给公子做妾,并不想成为公子的正室。像公子这样的君子,又岂是飘飘可以配得上的?”

听了飘飘的称赞,孟阳不禁有些得意,但仍然拒绝了飘飘,道:“小生不敢辱没飘飘姑娘,还请飘飘姑娘原谅。”

见飘飘失落地低下了头,孟阳心里暗暗叹息。

灯光下,飘飘连影子都没有,而且一靠近她就能感受到一股阴寒之气,再加上她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书房里……这飘飘分明就是一只鬼。

虽然飘飘美色撩人,但借给孟阳十个胆子,他也不敢纳鬼为妾呀!

见孟阳不肯接纳自己,飘飘想了想,转身从那扇门里捧出一个沉甸甸的匣子出来。

那匣子一看就是名贵之物,孟阳不由得多瞅了几眼。

飘飘把匣子打开,里面装满了罕见的珠宝,略估计一下,价值几千金。

飘飘把匣子递给孟阳,含泪道:“孟公子,飘飘命薄,无缘服侍公子。这些是飘飘送给公子的礼物,希望公子收下。”

孟阳心花怒放,正要接过匣子,突然起了疑心。看飘飘的衣着打扮,并不是特别的华丽富贵,她为何会有这么多罕见的珠宝?

“飘飘姑娘,你这些珠宝是哪里来的?”孟阳缩回了手,一脸严肃地问道。

“公子大可放心,这些珠宝都是无主之物,公子只管收下。”飘飘擦干眼泪,粲然一笑,美得令人心醉。

孟阳暗叹自己没福气,没有在飘飘活着时遇到她。

飘飘见孟阳一直不肯接匣子,便把匣子放到桌子上。

孟阳已经决定收下珠宝了,但自己可是正人君子,不能表现得太猴急。便努力抑制住兴奋,慢慢地踱步到桌子前,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瞅了一眼匣子。

匣子的最上面放着一支非常精美别致的紫玉钗,那钗上镶嵌着一颗十分漂亮的猫眼绿。

见了那支钗,孟阳不禁瞪大了眼睛,声音有些发颤地问道:“这……这支钗是谁的?”

飘飘看了孟阳一眼,犹豫了一下,回道:“不知道。”

孟阳把钗拿起来,仔仔细细地看了几遍,把钗子放进匣子里,又把其他的珠宝拿起来细看,越看脸色越严肃……

“飘飘姑娘,把匣子收回去吧,这些东西我不能收。”孟阳很是坚决地说道,心里却在滴血。

价值几千金的珠宝啊!如果这些珠宝可以正大光明地拿出来变卖的话,自己这一辈子都不愁钱花了。

可是太可惜了,这些珠宝没有一样是孟阳敢要的。

珠宝都是陪葬品,而且是宁阁老孙女的陪葬品。

那支钗是紫玉凤钗。

当年宁阁老的孙女经过丰县,到寺庙去烧香拜佛,孟阳有幸见过她一面,那时宁阁老的孙女头上就戴着那支紫玉凤钗。

从寺庙回去后宁阁老的孙女就患了急病,只熬了几个时辰就咽了气。

因当时天气炎热,尸体不好运走,宁阁老虽然难过,也只好下令把孙女葬在丰县。

龙县令为了表示对宁阁老孙女的看重,把县里的才俊都叫到了葬礼上,为之写祭文。

孟阳也是写祭文的人之一。因为好奇,找机会去偷偷地看了宁女一眼,在棺材里又一次看到了那支紫玉凤钗,还有许多的珠宝……

当时孟阳心里就在感叹,那么多贵重的珠宝,就那么白白地埋在地下,真是“朱门土里埋珠宝,穷人头上插柴枝”!

如今孟阳既然知道是宁阁老孙女的陪葬品,他怎么敢收?被人知道了,自己就成了盗墓贼,妥妥的死路一条。

见孟阳连珠宝也不肯收,飘飘更加敬佩孟阳了,击掌赞叹道:“孟公子可真是天下少有的正人君子!你这样的君子怎能埋没在丰县这种地方呢?京城才是孟公子应该待的地方啊!”

孟阳心里得意,嘴上谦逊道:“我孟阳也就品行比较端正而已,值不得飘飘姑娘如此夸赞。”

“孟公子等我一段时间,我有法子引荐你去京城,定不会让孟公子埋没乡间!”飘飘告诉孟阳,又郑重地给孟阳行了一个礼,这才从墙壁上的那扇门里离开。

飘飘消失不见了,墙壁上的门也就消失没有了。

孟阳愣愣地看了墙壁半晌,并没有把飘飘的话放在心上。

谁知才过了几天,飘飘就来了,高高兴兴地告诉孟阳,事情办好了,让孟阳赶紧收拾东西跟她走。

孟阳可不能冒冒失失地就跟着飘飘走,得把事情问清楚:“飘飘姑娘,我们要去哪里?”

“哎呀,我真是太心急了,没有把事情给孟公子交代清楚。”飘飘吐了吐舌头,笑道,“是这样的,朝廷不是要各县推荐一名品学兼优的读书人进京城参加比试吗?我找了龙县令,想法子把你的名字报了上去。”

孟阳一听,高兴极了。他费尽心思,就是想得到推荐的名额,没想到飘飘已经给他办好了,连忙收拾好东西跟着飘飘出了门。

来到县衙,龙县令果然等在门口,亲自送孟阳上马车,还勉励了孟阳许多话。

有了飘飘暗中的陪伴,孟阳一路顺风,很快就到了京城。

到了京城,飘飘就给了孟阳几个题目,让他认真完成并背下来。

没过几天比试开始了。孟阳拿到题目一看,就是飘飘让自己做的那几个题,不禁心花怒放,三下五除二就完成了,做得又快又好。

过了些日子,比试结果出来了,不出所料,孟阳得了第一名。

到了金殿面试的时候,孟阳又大大地出了一番风头,他是所有考生中最年轻俊美的那一个,吏部薛尚书立马就看上了孟阳。

面试完后,薛尚书特意在金殿外面等着孟阳,邀请孟阳去薛府做客。

孟阳得到薛尚书的看重,心里得意无比,精心打扮了之后,来到了薛府。

薛尚书也不和孟阳兜圈子,直接告诉孟阳,他看上了孟阳,想让孟阳做他薛尚书的女婿。

孟阳一听又惊又喜还十分难过。

惊喜的是这人走起运来,好事接踵而至;难过的是他曾经当众发过誓,要把陈志抚养成人才会娶妻,否则天打雷噼。

这事情几乎整个丰县的人都知道,没法瞒过去。再说孟阳也害怕违背了誓言,老天爷真的给他来个天打雷噼。

见孟阳沉默不语,薛尚书还以为孟阳是在担心自己的女儿容貌不佳,便让一旁服侍的丫鬟把女儿请出来,和孟阳见一面。

薛小姐袅袅婷婷地走了出来,羞涩地给孟阳行礼。

孟阳一看薛小姐,眼睛都直了。

那薛小姐肌肤如玉,眉眼如画,简直是倾国倾城,比飘飘还要美丽几分。

薛小姐给孟阳行过礼后,就羞答答地回去了。

孟阳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简直欣喜若狂。可一会儿他又泄了气,誓言怎么办?

见孟阳一会儿高兴,一会儿皱眉,薛尚书不解地问孟阳,有什么为难的事吗?

孟阳想了想,如实地把誓言的事告诉了薛尚书。

薛尚书拍着孟阳的肩膀,感慨道:“你果真是志诚君子,老夫没有看走眼呀!”

孟阳回去后,想起薛小姐的容颜,再想想薛尚书的权势,不禁垂足顿胸,后悔自己那时为何会头脑发热,发那样的誓!

这时飘飘来了,问孟阳为何事难过。

孟阳把薛小姐的事告诉了飘飘。

飘飘笑道:“老天绝不会辜负孟公子这样的君子,你暂且安心等待几天,事情会解决的。”

过了几天,薛尚书突然又来请孟阳到薛府做客。

飘飘高兴道:“公子这一去,一定会有好消息的,飘飘这里先给公子贺喜了。”

孟阳来到了薛府,事情果然有了解决的办法。

那薛尚书为了让孟阳做女婿,也是煞费苦心,竟然请了玄真子道长来帮助孟阳,解决誓言的问题。

玄真子道长道:“贫道这里有个法坛。把法坛施法后,置放到密室里,再请孟公子对着法坛说誓言,接着用符咒把誓言封进法坛里,然后把法坛拿出来,埋到地下,这样就无妨了。”

于是玄真子道长给法坛施了法,放置到密室里,只许孟阳一个人进去,其他的人都在外面守候。

孟阳走进了密室,门被关上了,密室里顿时显得十分阴森压抑。

孟阳一看,法坛不是很大,坛口刚好够把半张脸放进去。

孟阳定了定神,把嘴巴凑近坛口,谁知,那坛子突然张开了嘴巴,勐地一吸,把孟阳的整个头都吸进了坛子里。

孟阳大惊,拼命地抱着坛子往外扯。

这时法坛开口了,说话瓮声瓮气的:“孟阳,想不想把头从我嘴巴里拿出去?要不就顶着我过日子也行。”

孟阳心里只想骂娘,谁愿意脑袋上顶着个坛子过日子?

“我要把头拿出去!”虽然脑袋在坛子里,奇怪的是孟阳的说话声竟然不是瓮声瓮气的,还和往常一样。

“孟阳,只有一个办法,你的脑袋才能从我的嘴里拿出来。”法坛不紧不慢地说道。

孟阳的脑袋在坛子里,既憋闷,又害怕,连忙接口道:“我知道,是把誓言说出来,我马上就说。”

“嘻嘻,不是的,谁想听什么劳什子誓言,本坛子最喜欢听故事,你要讲故事给我听才行。”法坛晃了晃,笑道。

孟阳一听,更想骂娘了,一个坛子,要听什么故事?

孟阳勉强压下心里的惊慌和愤怒,开始给坛子讲故事:“从前有座山,山上有个……”

“打住,打住,本坛子不喜欢听胡编乱造的故事,要听关于你的真实的故事。”法坛不高兴地道,又摇晃了几下。

孟阳被摇得头晕眼花,连忙绞尽脑汁想自己有什么可以说的故事。

这时法坛又提要求了:“第一,你的故事不许有半点虚假编造的情节;第二,我想听你近几年的故事,年代久远的不想听;第三,故事一定要曲折生动,不好听的故事我也不买帐。”

孟阳一听,不禁更加心慌意乱,近几年的故事,还要曲折生动,那只有讲和卫冬娘发生的事了。可那样亏心的事能说出来吗?

“快点讲,讲完了,用符咒把我的嘴巴封上,就谁也听不到了。”法坛催促道。

孟阳一听,对呀,这密室里只有自己一个人,讲完后把法坛封好,埋起来,不就谁也不知道了吗?再说,还可以把誓言也趁机封进法坛里面去。

于是孟阳开始说起了他和卫冬娘的事。

原来,孟阳见卫冬娘孤儿寡母的守着一份足以衣食无忧的产业,便动起了心思。

孟阳故意制造各种机会接近卫冬娘,还利用自己君子的名声获得卫冬娘的好感,终于得到了卫冬娘的青睐,如愿成了卫冬娘的夫婿。

成亲后孟阳表现得很好,卫冬娘对孟阳也极好,有什么心里话都告诉孟阳。

有一天,陈氏族人请孟阳去喝酒,卫冬娘很是忧心忡忡,劝阻孟阳,让他找理由推脱了,不要去。

孟阳很奇怪,让卫冬娘说清楚缘由。

卫冬娘哭泣起来,告诉孟阳,陈少华坠马是因为马被做了手脚,而后来他的死,包括公公婆婆的死又都是中了毒……

卫冬娘悲伤得泣不成声,告诉孟阳,种种迹象表明,有人在谋陈家的财产,而这个人应该就是陈氏的某个族人。

如今陈志被卫冬娘保护得好好的,可孟阳不是。如果孟阳去和族人喝酒吃饭,卫冬娘担心孟阳也会遭到毒手。

孟阳听得心惊胆战,连忙打消了去赴宴的念头。

过了一段时间,县衙出了通告,要推荐一名德学兼优的学子去参加选拔考试。如果考上了,将等同于举人的待遇,有机会做官。

孟阳一听,欣喜若狂,连忙来找卫冬娘商议,要她拿钱给自己上下打点,好获得推荐名额。

卫冬娘却不肯答应,还劝孟阳,他的德行是不错,但才学还不够,让他沉下心来,认真读书,等下次机会。

孟阳听了,很不高兴。

这天,孟阳出去会友,突然听到有人议论,某某人大义灭亲,被朝廷表彰,心里一动,突然想起了陈家三口被毒死的事情,便来到了县衙,状告卫冬娘……

卫冬娘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陈家三口是被族人所害,而孟阳编造的理由又是那么合情合理,卫冬娘心如死灰,只是哀求孟阳把陈志抚养成人。

孟阳知道自己对不起卫冬娘,也怕卫冬娘死后找自己算账,便一口答应了抚养陈志,还特地当着众人的面发了一个誓……

故事讲完了,法坛很满意,果真张开了嘴巴,让孟阳把脑袋拿了出来。

孟阳松了一口气,连忙把符咒拿出来,把法坛口封好。

孟阳把法坛抱好,出了密室。

门外不仅薛尚书在等着,薛小姐也在等着孟阳。见孟阳出来了,很是关切地看了过来。

孟阳心里甜滋滋的,谁知一个不小心,法坛没抱稳,突然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这时孟阳的声音开始在半空中说起了他和卫冬娘的“故事”……

孟阳目瞪口呆,不知该如何阻止半空中的那个“自己”……

终于,“故事”讲完了,薛尚书和薛小姐都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孟阳。

孟阳心里大急,大喊起来:“不是那样的……”

这声大喊把孟阳喊醒了……孟阳揉揉眼睛,一看,自己根本没有在京城,也没有什么薛尚书,薛小姐……自己就在书房里……自己只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孟阳拍拍胸口,长吁了一口气,翻身下床,正想倒杯水喝,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好几个人站在门外,其中竟然有龙县令。

只是龙县令脸色很不好看,阴沉沉地看着孟阳,冷冷地问孟阳道:“你刚才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孟阳惊慌道:“龙大人,您怎么来了?我刚才说什么啦?”

服侍孟阳的小厮连忙上前,低声告诉孟阳,龙县令是来送推荐表,让孟阳填写的。

孟阳一听,欣喜若狂,原来那个推荐名额还是给了自己。

可小厮接下来的话立刻让孟阳如坠冰窟。小厮说,龙县令来了好一会了,正好听到孟阳在大声地说自己和卫冬娘的事……

孟阳被龙县令带回了县衙,又把卫冬娘从死囚房里提出来,和孟阳对质。

孟阳无法抵赖,只好承认了自己诬陷卫冬娘的事实。

龙县令又命人去查陈家三口死亡的真相。

在龙县令的亲自督促下,陈家三口的死亡真相很快就被查了出来,原来是陈族长做的。

陈族长的儿子迷上了一个青楼女子,把家里的财产都掏空了,就去借高利贷。结果还不上,要被打断一条腿。

陈族长为了救儿子,打起了陈家的主意。想着把陈少华弄死了,陈家后继无人,正好侵吞陈家的财产……

谁知陈少华命大,坠马不但没死,还渐渐养好了伤,并且对坠马一事起了疑心。

陈族长急了,利用探病的机会,给陈少华下了毒……

陈少华死后,陈员外最怀疑的就是陈族长。

陈族长慌了,买通了陈家的下人,又给陈员外夫妻俩下了毒……

案情真相大白,卫冬娘无罪释放,陈族长和孟阳被关进了大牢。

卫冬娘回家后,抱着儿子大哭了一场,从此再也不想嫁人了。

经过这件事后,丰县的地痞混混们都知道了卫冬娘的刚烈,倒是不敢上门骚扰了。卫冬娘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地和儿子过日子,把儿子养大成人了。

坐在大牢里,孟阳左思右想,觉得自己好莫名其妙,怎么就做了那么一个奇奇怪怪的梦,然后就把真相大声地说了出来呢?

夜很快就深了,孟阳却一点睡意也没有。

这时,牢房的墙壁突然有了一扇门,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女子。

孟阳一看,女子正是梦里的飘飘姑娘。

“飘飘姑娘,快点救我。”孟阳一把抓住了飘飘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飘飘阴森森地笑了起来,把脸一抹,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孟阳,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孟阳一看,吓得连连后退,飘飘竟然变成了谢锦娘。

谢锦娘住在孟阳的隔壁,家里靠做小生意为生。

谢锦娘和孟阳自幼相识,两家经常来往,久而久之,孟阳便和谢锦娘互生情意,私下定了终身。

孟阳的爹娘都去世之后,谢锦娘便经常来给孟阳洗衣做饭,照顾孟阳。

孟阳便借机引诱锦娘和他有了夫妻之实。

后来孟阳打起了卫冬娘的主意后,不仅无情地抛弃了谢锦娘,还四处造谣,说谢锦娘对他自荐枕席,可是被他拒绝了。以塑造自己不贪女色,正人君子的形象。

谢锦娘悲痛欲绝,便撞墙自尽了……

“孟阳,我先是化作美女勾引你,再用珠宝引诱你,但凡你上了当,都会死于非命。可你疑心太重了,竟然都躲了过去……”锦娘冷笑道。

孟阳苦笑,自己并不是不贪女色钱财,只是侥幸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而已。

谢锦娘继续道:“我只好投你所好,让你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引你说出你做的亏心事……我原本是想为自己讨回公道的,没想到你更对不起的是卫冬娘……哈哈,看来是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了……”谢锦娘笑得开心极了,只是几滴眼泪从眼角悄悄地滑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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