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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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得财的小儿子是个傻瓜。让他去打醋,他可能会打回酱油;让他去买凉粉,他多半给买成豆腐。
即是这么一个傻子,在本年的清明节却背负起了为白家上坟的重任。
所谓上坟,即是清明节那天,家家派出男丁,带着铁锹镐头、香表供品到自家坟茔,把一年来被雨水冲走的泥土从头加添在坟上,然后摆上供品,点燃香表纸钱。
坟头上有新土,有青烟旋绕、纸灰飞扬,就证实这一家晚辈有人,有香火相传。
而白得财一家对上坟特别注重,由于白家的祖坟占了一块风水宝地,才有了白得财如今人旺财也旺。
谁也没有把那块地看在眼里,那块地原属周家,是个水洼,还可以栽几支莲藕。后来周围岗上石不断冲积,水洼简直被填平了,暴露的礓石湿漉漉的,种啥都不长,就成了荒地。
有一年白得财的爸爸带着一家老小逃荒到这儿,不想祖父病故了。白得财的爸爸用一根扁担换取了二分之一的水凹地,掩埋了祖父;又倾其所有买了一亩菜园,就在这儿安家落户了。
后来白得财的爸爸逝世,也葬在了凹地,凹地就正儿八经成了白家的祖坟茔地。白得财当家往后,祖坟的风水开端发威,让他心想事成,干啥都随手。
老婆一口气生了三个儿子,打破了白家八代单传的局势;那一亩菜园四季常青,种啥菜都疯长,养活一家吃喝穿戴还有盈利,白得财就拿盈利置买土地,不知不觉竟有了百亩良田,成了村里出类拔萃的富户。
稍稍惋惜的是小儿子有些傻,但再傻也是个男丁。白得财以为,白家祖先一挑两担来到这儿,不出三代就如此兴旺,凭的即是祖坟的风水!
已然祖坟风水如此眷顾晚辈,白得财对祖坟的祭祀也就格外注重,四时八节都要送些纸钱。清明节则是重头戏,白得财再忙也要亲身出马,培土添坟,上香烧纸,磕头谢恩,祈福祈财。
但是本年的清明节,白得财却不能亲身上坟了,就连他那两个大儿子也不能到祖坟上添一把土燃一炷香了,由于他们父子三人都在县衙的大牢里关着呢。而他们之所以蹲班房,也是由于祖坟。
说起这场官司,得说到马家。马家是本村人,祖上以磨豆腐为生。到了马大头这一代,继承了祖上的旧业。后来由于不断地添丁进口,磨豆腐以外,又添了泡豆芽,都是水中求财的工作,图个“财如流水滚滚来”的吉祥。
虽然希望不错,年复一年不过混个温饱,总也发不起来。也是求财心切,马大头找了邻村一个阴阳先生指点迷津。阴阳先生吃饱喝足以后,说是他家祖坟风水欠好。
马大头又花了一些钱请先生给找块风水宝地。阴阳先生揣了银子在村外勘测,竟指着掩埋白家祖先的那块凹地。望着阴阳先生远去的背影,马大头还有些将信将疑:这个一年四季都湿漉漉的凹地居然藏着风水?可又一想这些年白家发得如火如荼,可见风水之说不虚。
一年四季湿漉漉,阐明这儿有水。风生水起,有风有水,合起来可不即是风水!白家当年穷,只买了这凹地的一半。马大头找到周家,买下了另一半,然后选一个吉日,迁葬了祖坟,并鼓舞全家说从今往后咱们家有祖坟的风水罩着,只需父子同心、朋友合力,发家致富指日可下!
说来也怪了,马家自从迁了祖坟,那日子就逐渐有了起色。马大头在家领着老婆女儿没黑没明地磨豆腐、泡豆芽,两个儿子则走村串乡出售豆制品,甚至把豆腐、豆芽卖到了城里。生意顺风顺水,如日中天,很快就积累了不少银钱,也成了村里的富裕人家。
祖坟的风水带来如此财气,马家天然对祖坟倍加敬重喜爱。
料不到的是,正是对祖坟风水的喜爱,给两家招来了一场官司。
这一年的夏天下了一场大暴雨,祖坟上的泥土流失不少。天刚放晴,马大头就带着儿子们整修祖坟,铲起附近的浮土,添加在坟头上,使祖坟比原先还要高大。
马家的人正忙活,白家也来整修祖坟。一到凹地,白得财就瞪大了双眼:“你家铲浮土怎样铲过了地界?”
两家的坟场中心立有界石。马大头站在中心看看,方才只管添坟,没防范真是铲过了界。不过也不多,顶多越界四指宽。马大头抱抱拳表明歉意:“对不住了白大哥。多铲了两筐土,我让娃子们去那儿岗上抬几筐还你。”
白得财说:“别处的土,再多我也不要,我只需我家坟场的土!我这边的土,是从祖坟上流下来的,沾了风水灵气,一筐也不能少!”
马大头说:“你这不是难为人嘛!”
白得财说:“不难为你,让我的娃子们从你家坟上挖两筐土就行了——方才你说顶多两筐土!”
这当地的习俗,最恼人的工作莫过于挖祖坟上的土了。马家父子一字排开,护着祖坟:“谁敢着手!”
白家自以为公理在手,举着家伙硬往上冲:“取回自个的土,有啥不敢?”
两家都是父子兵,冤家路窄,顷刻间尸横遍野,都是伤痕累累,血染红了风水宝地。
接下来,两家先各自用药养伤,然后花钱请讼师写状纸再摆酒席请客贿赂师爷向县老爷告状。县老爷是个吃了原告吃被告的刁官,得了白家的银子,判马家败诉:你加添祖坟无可非议,怎样可以越界取土?先打后罚,让马家吃了不少苦头。
吃了马家的贿赂又改判白家无理:不即是两筐土嘛,人家又不是不还你,怎样就可以着手打人?先罚后打,相同让白家苦不堪言。两家天然不服,脚跟脚去府衙喊冤。
知府见是小事一桩,不予受理,发回县衙重申。县老爷大喜,正要把原告、被告再吃一遍,不料噩耗传来,老爹逝世,按规则他回籍丁忧,只好把这块肥肉留给下一任。
新老爷却与上一任不相同。先分头传唤了两家的当事人,又去村里作了查询,弄清了胶葛的来龙去脉,这才升堂判定。
新老爷把两家受贿的银子摆在大堂上,苦口婆心地说:“纵观这起胶葛,真如芥豆之微,可你们两家却打得头破血流,缠讼快到一年,浪费了很多大好时光,真实不值!我也不收你们的贿赂,只需你们立刻息讼,握手言和,回去种田经商,把日子过好!”
白家占理,不愿就此罢手,表明定要向官府讨个说法:最少让马家当堂抱歉,并补偿这一年的丢失。
马家也不以为自个理亏,是你白家先着手打人,才形成流血挂彩,才形成这快到一年的丢失。已然你白家要上诉,我姓马的奉陪到底!
新老爷“哦”了一声说:“你们两家都有理,却是本官判定轻率了。来人,将白、马两家暂行收押,待我从头查询取证,然后精研律条,细细对照,再行判定!”
新老爷命人把两家人关进班房,一关即是月余,以致到了清明节也不放人,让他们心里惦着风水宝地却不能亲身上坟祭祖。
这就轮到傻子上场了。这当地的习俗,女性是不能上坟的。假如女性上坟,那就阐明这一家已经绝后,是一件很伤人的工作。白得财和两个大儿子都在蹲班房,那就只能傻子去了。
傻子跟着爸爸兄长上过坟,程序仍是记住的,先给坟上添土,然后摆上供品,点燃香表纸钱,跪下磕头祈求。至于祈求些啥,恐怕连他自个也不知道。
古诗云:清明时节雨纷繁,路上行人欲断魂。但是路上的行人看见傻子的行为,甭说“断魂”,连哭都哭不出来,爽性破涕为笑了:由于傻子添的是马家的坟!大家围着那片凹地像看猴戏相同看傻子,傻子却浑然不觉,添了马家的坟,再添自个的祖坟,相同的培土,一丝不苟;相同的摆供品烧纸钱,一视同仁。作完这一切,才抬头给围观的大家打招唿:哥哥也来磕头呀?
傻子不明白辈分,大家也不跟他计较,只在心里好笑,白得财为两筐土与马家打得头破血流,他的傻儿子却给对头上坟!白得财知道了还不得气死?
却是马大头先知道了傻子上坟的事。清明节不能祭祀祖先,马大头寝食难安,就用重金买通了看守,趁着夜色熘了回来。老婆说白家的傻子早把坟上了,马大头还不信任,跑到凹地一看,祖坟面目一新,成堆纸钱没有燃尽,少许青烟还在旋绕。
马大头思忖片刻,连夜回了班房,天色微明就催狱卒速去通报新老爷,立刻撤诉息讼,情愿向白家赔礼抱歉,情愿补偿白家的丢失!
新老爷升堂,问马大头怎样想通了?马大头通报了傻子上坟的工作,心情冲动地说:“不论傻子是有意仍是无意的,我都从心里感激他。
咱们这些人,自以为精明强干,本来连个傻子都不如!不即是两筐土吗?何须伤人伤财。回去我就从坟上取土,还给白家!”
白得财也早坐够了班房,连声叹气着说:“那两筐土,我是不要了。傻儿子为我解了班房之苦,我也感谢他!”
新老爷把他两家的精干男丁长期羁押,即是为了熬他们的性质,让他们饱受缠讼之苦,然后自行撤诉。如今冒出个傻子无意间的合作,这个目的已经达到了,便说:“看在傻子的分上,我就准了你们撤诉息讼。
不过我要劝诫你们,风水之说,纯属无稽之谈。这一年你们为了官司,家里耽搁了生意,外边还要花钱打点衙门官差,各自丢失不小,祖坟风水怎样不予保佑呢?往后都学学傻子,多一点宽厚,少一些计较,安心营生,才是生财发家的底子!”
傻子上坟,两家息讼,变成一时的美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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