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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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春玉是运城杜大户的女儿,不仅模样娇俏,而且人品端方,从小熟读《女诫》《女论语》,是运城公认的最佳媳妇。

杜春玉还未满十二岁,来杜家说亲的已经踏破了门槛。

不过杜大户眼光颇高,一直不肯给女儿定下亲事。到杜春玉十六岁时,杜大户才着起急来。

不过这时杜家挑剔的名声已经传出去了,都没有什么人上门提亲了。

杜大户越发地着急,竟让杜春玉每个月的初一都去寺庙烧香拜佛,希望菩萨能保佑杜春玉找到如意郎君。

这天,杜春玉去寺庙烧香回来,路上被几个混混拦住了马车,口口声声要把杜春玉拉下来好好瞧瞧,看是不是真的那么漂亮。

杜春玉身边只带着丫鬟和婆子,赶马车的老王又五六十岁了,年老体弱,无人抵挡得住几个混混。

眼看丫鬟婆子都被扒拉到了一旁,老王也被混混一脚踹到了地上,杜春玉吓得瑟瑟发抖,把头上的发簪拔了下来,紧紧地攥在手里。心想,若真的被几个混混拉下了马车,受到了调戏,一定自尽,以保全清白。

正在这时,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挺身而出,拦住了几个混混。

几个混混都大笑起来,嘲讽书生不自量力。

书生也不和他们多话,三拳两脚就把几个混混打跑了。

杜春玉悄悄掀开车帘,见书生不但身手了得,还风度翩翩,不禁羞红了两颊。

贴身丫鬟翡翠看出了杜春玉的心思,下车询问书生,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

书生说自己名叫梁仁华,住在葫芦巷。

回去后,杜春玉便含羞告诉母亲,路上被梁仁华搭救的事。

母亲一听,立马催促杜大户去感谢梁仁华。

杜大户亲自去感谢梁仁华,见梁仁华虽然家境比较贫寒,但相貌堂堂,温和有礼。

最让杜大户满意的是梁仁华已经十八了,但还没有定亲。

杜大户起了结亲的心思,梁仁华也倾慕杜春玉,于是飞速纳吉、请期等,没过多久两人就成了亲。

婚后,杜大户心疼女儿,不但给夫妻俩置办了宅子,还送了田地,陪嫁了几个店铺给杜春玉。

梁仁华一下子过上了唿奴使婢的生活,十分感激岳父,和杜春玉很是恩爱。

时光荏苒,转眼七年过去了。

杜春玉成了运城最令人羡慕的媳妇。

成亲七年,杜春玉都没给梁仁华生下儿子,梁仁华也没有纳妾,还是一心一意地对杜春玉。

这天是杜大户的生辰,杜春玉一早就起来梳妆打扮,准备回去给爹爹庆贺寿辰。

梁仁华温柔地给杜春玉画眉,杜春玉看着宠爱自己的夫君,甜甜一笑。

梁仁华俯下身来,在杜春玉的额上亲吻了一下。

杜春玉满脸通红,连忙张皇四顾,怕被丫鬟婆子看到。

梁仁华笑道:“咱们做夫妻都七年了,娘子还是那么害羞。”

杜春玉正色道:“咱俩虽然是夫妻,但也要注意言行,不能让人耻笑。”

梁仁华看了杜春玉一眼,正想说什么,突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娘子额头上怎么突然出现一块黑印?”

杜春玉连忙去看镜子,看到额头上干干净净的,嗔怪道:“哪里有黑印呀?相公莫非眼花了?”

听杜春玉很是肯定地说没有黑印,梁仁华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再次看了看,杜春玉的额头上的确有个黑印呀!

难道是光线不好,让自己看差了?

梁仁华又把杜春玉拉到太阳下面,再仔细去看,她的额头上是有一个黑印,那轮廓像是一个小小的人脑袋……

这时翡翠端着两杯茶过来,梁仁华连忙让翡翠过来,看一下杜春玉的额头。

翡翠莫名其妙地看了看杜春玉的额头,一脸的不解。

“翡翠,春玉的额头上是不是有个黑印?”梁仁华问道。

“没有呀!”翡翠很是肯定地摇了摇头。

这就奇怪了!梁仁华不由得目瞪口呆。自己清清楚楚地看到杜春玉额头上有个那么明显的黑印,可杜春玉说没看到,翡翠也说没看到,难道是自己的眼睛出毛病了?

“翡翠,你仔细看了没有?这个黑印那么明显,你怎么会没看到呢?”梁仁华让翡翠再好好看看。

翡翠便又细细致致地看了一遍,仍然摇头:“没有!”

这时有丫鬟来禀告,饭摆好了。

梁仁华又让那个丫鬟看杜春玉的额头。

那个丫鬟也说杜春玉额头上啥都没有。

梁仁华煳涂了。

杜春玉娇嗔道:“相公肯定是眼花了。咱们还要去给父亲贺寿,先去吃饭吧!”

梁仁华只得一脸疑惑地和杜春玉先去吃饭。

来到杜家,梁仁华看着杜春玉额头上那黑黑的,小孩手掌那么大的印子,实在忍不住了,又问岳父,看到杜春玉额头上的黑印没有。

杜大户今天是主角,满面春风地在客厅和来客寒暄。

听梁仁华说女儿额头上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块黑印,急忙找借口离开,到后堂去看杜春玉。

出来后杜大户的脸上便有些不快,冲着梁仁华翻了一个白眼,让他不要乱开玩笑。

梁仁华不甘心,又借口拜见岳母,到了后堂。看见一额头黑印的杜春玉正在和杜家的女眷说说笑笑,而大家面对着杜春玉,都很正常,没有一个面露惊讶的。

梁仁华便知道,只有自己能看到杜春玉额头上的黑印,其他人都看不到,又默默地退了出来。

食不甘味地吃了一餐饭,梁仁华和杜春玉回到了家。

晚上,杜春玉睡得很香,梁仁华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半夜的时候,梁仁华特意把灯点起来,又来看杜春玉的额头,那个黑印越发像个人的脑袋了。

梁仁华瞪着眼睛躺了半晚,第二天一早就去请了有名的胡郎中来给杜春玉诊脉。

杜春玉只当梁仁华关心自己的身体,心里很是甜蜜。

胡郎中已经六十多岁了,不用避嫌。

隔着帕子给杜春玉诊脉后,胡郎中又看了看杜春玉的面色、舌苔,告诉梁仁华,杜春玉只是有点虚寒,不易受孕,其他的没有什么,药都不用开。

“您仔细看看内人的额头。”梁仁华提醒胡郎中。

胡郎中莫名其妙地看了看杜春玉光洁的额头:“啥也没有,看什么?”

梁仁华只能苦笑,付了诊金,送胡郎中出去。

送了胡郎中,梁仁华满怀心思地回来,迎面遇到了弟媳秦秀娥。

梁仁华爹娘早已去世,和杜春玉成亲后,不忍弟弟一个人孤身在外,把梁仁兴夫妻俩一起接进了宅子里。

杜春玉和秦秀娥都是知书达礼之人,相处得很好,经常在一块聊天,还不时相伴出门,一家人和和睦睦的。

梁仁兴颇有做生意的天赋,杜春玉便把几个陪嫁铺子拿给梁仁兴打理。

梁仁兴忙出忙进的,店铺生意果然越来越好,杜春玉又把田地也交给梁仁兴管理。

梁仁兴更忙了,有时一出门就是一两个月。

杜春玉心里有些愧疚,觉得对不起弟媳秦秀娥,便时常去陪伴秦秀娥。

秦秀娥性格活泼开朗,喜欢说说笑笑,杜春玉越来越喜欢她,和秦秀娥也越来越亲密。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去年梁仁兴出门坐船,不幸落水溺亡,秦秀娥哭得死去活来,口口声声要和梁仁兴一起走。

幸亏杜春玉日夜陪伴着秦秀娥,苦口婆心地开导她,秦秀娥才慢慢地从悲伤中走了出来。

此后,秦秀娥和杜春玉更加亲厚了,两人不是亲姐妹胜过亲姐妹。

见梁仁华紧皱着眉头,一脸的心思,秦秀娥给梁仁华行了一礼,试探着问道:“大哥是有什么事吗?”

梁仁华犹豫了一下,告诉秦秀娥,他看到杜春玉的额头上有个黑印,可其他人却都说没有看到。请了郎中来给杜春玉看诊,她的身体又没有什么不妥……也不知道是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还是杜春玉惹到了什么不该惹的东西。

秦秀娥一听,着了急,马上转身去看杜春玉。

可秦秀娥左看右看,也看不到杜春玉额头上有什么黑印。

但梁仁华说得那么确切,又不像在说假话。

秦秀娥想了想,和梁仁华商量,让他去请教一下神婆道士一类的人。

秦秀娥的话提醒了梁仁华,他马上到青云山,去找道士。

青云山的道士李玄冰接待了梁仁华。

李玄冰年纪不大,才二十五六岁。

见李玄冰那么年轻,梁仁华想另找一个道士。

李玄冰也不生气,陪着梁仁华去请其他道士。

路上,李玄冰不经意地告诉梁仁华,他已经得了师父真传,卜卦、扶乩等道术十分精准,因此虽然年纪不大,但深得人们信服。

梁仁华一听,停住了脚步,决定就请教李玄冰。

李玄冰听了梁仁华的诉说,沉吟片刻才问梁仁华道:“你确定你太太额头上的黑印像人的脑袋吗?”

梁仁华肯定地点头:“开始还不太明显,过了这些天,轮廓越发地清晰了,完全像一个人的脑袋!”

“那就糟了!”李玄冰脸色难看地道,“那是鬼印。有只鬼跟在你太太身边,形影不离,你太太的额头上才会有鬼印的。”

梁仁华吓得脸色苍白,惊恐问道:“那是什么鬼?为何只有我能看到鬼印,其他人都看不到?”

“是什么鬼贫道不知,不过你能看到鬼印的原因贫道倒是能猜测一二。你应该是机缘巧合,通了阴,因此才能看到鬼印。”李玄冰慢慢地道。

梁仁华奇怪道:“通阴?是什么意思?”

“世有阴阳两界,阳界人能感知阴界人,但看不到他们;阴界人能看到阳界人,但很难靠近阳界人。若阳界人阳气低,就会被阴界人接近甚至附身;而阳界人若开了阴眼,通了阴,就能看到阴界的一些事物……”李玄冰侃侃而谈。

“也就是说我开了阴眼,通了阴,因此才能看到鬼印!”梁仁华恍然道,“可是我是什么时候开的阴眼,我怎么不知道呢?”

“你的生辰八字里应该有阴日或阴时,对不对?”李玄冰打量着梁仁华,询问道。

“是的。”梁仁华脸色有些暗淡地道,“我是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因此不得爹娘喜欢,连婚事都有些艰难。”

“你入眠极晚,经常子时前后才睡觉。”李玄冰看着梁仁华的黑眼圈,肯定道。

“倒不是经常!”梁仁华摇摇头,有些不安地道,“只是家里的事比较多,尤其我弟弟去世后,所有的事情都要我去管,不时会熬一下夜。”

“你本身是三阴之人,子时后又不休息,不小心撞到了鬼,才会通阴的。”李玄冰解释道。

“有天深夜,我回家时,突然遇到一股旋风从我身上穿过,回去后,我一直不舒服,第二天醒来,还头昏脑胀的,躺了几天才好。莫非就是那天撞到了鬼?”

“应该是的。”李玄冰点头道。

“那我通了阴,对我的身体有没有影响?会不会让我减少阳寿?”梁仁华急切问道。

“那倒不会!”李玄冰笑道,“你只要不到阴气聚集之地去,少见到些鬼,不被吓到就行了。”

“我太太额上的鬼印怎么办?”梁仁华焦急道。

“你太太被鬼缠上,重则死于非命,轻则大病一场。”李玄冰严肃道。

“那可如何是好?”梁仁华脸色苍白,汗都出来了。

“待贫道去做个法,把鬼驱走,应该就没事了。”李玄冰很有把握地道。

于是梁仁华请李玄冰下山,两人先到了杜家,和杜大户夫妻俩说了杜春玉的事。

杜春玉的娘刘氏一听就被吓坏了,连忙收拾了东西,就要去看杜春玉。

杜大户却半信半疑地看着李玄冰,被刘氏再三催促才上了马车。

一行人来到了梁家,杜春玉得知爹娘来了,高兴极了,连忙出来拜见爹娘。

突然看到了李玄冰,杜春玉脸涨得通红,用袖子遮掩着退到了后堂。

李玄冰请求杜春玉出来,他好施法驱鬼,杜春玉怎么都不肯。

梁仁华到后堂去劝杜春玉,不要讳疾忌医,不然会有生命危险的。

刘氏也来劝杜春玉。

杜春玉一听自己被鬼缠上了,吓得花容失色,浑身直抖。

但得知李玄冰给她施法驱鬼,白天有一系列的当面操作不算,晚上还必须和她独处时,杜春玉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怎么都不愿意。

杜大户皱着眉头想了想,吩咐了管家几句,管家领命而去。

过了一段时间,管家领着一个老道士进来了。

老道士须眉皆白,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只是他衣着褴褛,一脸菜色,咋一看,像个乞丐。

李玄冰一见就露出了不屑的样子。

杜大户也小声地责怪管家,让他请个高明的道长来,怎么请了个叫花子?

管家辩解道,大家都说柳道长算命最准,道术最高,他才请柳道长来的。

“他如果算命最准,道术最高,为何穿得像个叫花子?”杜大户不满地道。

“柳道长说他窥探了太多天机,注定孤穷一世……”管家解释道。

杜大户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经过刘氏的再三劝说,杜春玉终于半遮半掩地出来了。

李玄冰和柳道长见了杜春玉,上下打量后,异口同声地道:“这位女施主身上有鬼气!”

杜大户和刘氏连忙请求一老一少两个道士给杜春玉驱鬼。

李玄冰马上吩咐准备东西设法坛。

柳道长却摇头道:“缠着女施主的鬼并未恶意,对女施主没有任何影响,到时候鬼会自行离去,不用驱赶。”

李玄冰冷着脸道:“一派胡言,人鬼殊途,女施主被鬼缠上,就算鬼无恶意,对女施主的身体也不好。时间一长,女施主还会有性命之忧,所以必须马上驱鬼。”

柳道长倒是不生气,呵呵一笑:“没事,女施主绝对不会有性命之忧,这鬼不用驱赶。”

李玄冰一听,柳老道专门和自己唱反调,勃然变色,大声地和柳道长争执起来。

李玄冰说话尖锐,语气激烈,柳道长却是不着急不生气,说话慢条斯理的。

见此情景,杜春玉本来就有些不愿李玄冰给自己施法的,如今更加坚定了想法,给爹娘行了礼,转身就进了后堂,再也不肯出来了。

杜大户和刘氏也露出了犹疑不决的样子。

就连梁仁华都动摇了,嗫嚅着,想请李玄冰离开。

李玄冰不由得焦躁起来,收拾了东西就要走,扬言若是杜春玉出了事,不要责怪他不肯出力。

梁仁华连忙拉住李玄冰,一脸担忧地问道:“若是不驱鬼,内人会怎么样?”

“会死!”李玄冰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扭头就走。

柳道长呵呵一笑,跟在李玄冰身后,也离开了梁家。

两个道士一走,杜大户和刘氏、梁仁华三人不由得面面相觑,心里都有点不得劲儿。

“贤婿,你可要好好……看着点春儿,这段时间不要让她出门。”刘氏吩咐梁仁华。

“吃的方面也要注意,还不要让她和外人接触。”杜大户也叮嘱梁仁华。

梁仁华连连点头。

时间飞逝,转眼两个月就过去了。

这天杜大户和刘氏正在谈论如何给刘氏贺寿,梁仁华悲痛万分地走了进来,泣不成声地道:“春玉出事了……”

杜大户和刘氏一听,差点昏过去,急忙问道:“春儿出什么事了?”

“今天早上……”梁仁华边哭边道,“春玉说……说要给岳母置办寿礼,我们高高兴兴地出了门,谁知经过河边时,春玉说好久没有出门了,想下马车去走一走……”说到这里,梁仁华大哭起来,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然后呢?春儿怎么样了?”刘氏脸色煞白,声音颤抖地问道。

杜大户也紧张得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双手。

“春玉她……她掉到河里,被水冲走了……”梁仁华跪在地上,痛不欲生地道。

刘氏和杜大户双双昏了过去……

醒来后,两人踉踉跄跄地来到了河边,见服侍杜春玉的丫鬟婆子都跪在河边哭泣,一把抓住翡翠,强忍悲痛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这么多人服侍着春儿,怎么会让她掉到河里去?”

翡翠的眼睛已经哭肿了,嘶哑着喉咙回答道:“小姐和姑爷在河边欣赏风景,不让奴婢们跟着……等听到姑爷的惊叫声,奴婢们赶过来,就只看到姑爷在哭喊……河水湍急,小姐已经没有了踪影……”

“梁仁华,你过来,你好好说说,春儿为何会掉进河里去?”杜大户咬着牙问梁仁华。

梁仁华眼里的泪水一颗一颗地滚落下来,嘶声道:“说起来岳父肯定不相信,我和春玉原本只是在河堤上走走的,可谁知春玉看到了河堤下面的花,要去摘。我说我去摘,春玉不肯,硬要自己去。我看下面挺平整的,就答应了……没想到……没想到,春玉就像被什么推着似的,竟一下子就掉进了河里……我连滚带爬地下去,想抓住春玉,可是来不及了……”

杜大户和刘氏一看,河堤下面果然有杂乱的脚印,还有人滚下去的痕迹,而梁仁华的衣服鞋子上有不少污泥……

虽然找不到杜春玉的尸体,但丧事还得办。

这时刘氏一丁点过寿的心思都没有了,只要一想起杜春玉就哭。

刘氏埋怨杜大户,不应该派管家去找那个不靠谱的柳道长,如果让李玄冰道长给女儿驱了鬼,女儿就不会死!

杜大户也是悔恨不已,让管家去把柳道长叫来,要狠狠地大骂柳道长一顿。

梁仁华更是捶胸顿足地后悔,不该什么都顺着杜春玉。要是那天阻止一下杜春玉,杜春玉就没事了。

正在大家痛哭流涕的时候,柳道长被管家带来了。

杜大户和刘氏指着柳道长大骂骗子,要他赔杜春玉的命来。

柳道长疑惑道:“不应该呀!杜施主根本不是短命之相,除非有人谋害她!”

杜大户和刘氏又怀疑地看向梁仁华。

梁仁华悲愤欲绝,指着柳道长质问到:“我和春玉恩恩爱爱,为何要谋害她?”

说着,梁仁华要上前打柳道长。

柳道长也不生气,呵呵笑着躲避。

这时,有丫鬟兴奋地大喊“小姐回来了”,接着,杜春玉出现在灵堂前。

杜大户和刘氏喜极而泣,梁仁华却是脸色煞白。

杜春玉看都没看梁仁华一眼,径直跪在爹娘面前,放声大哭起来。

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杜春玉才对呆呆地站在一旁的梁仁华冷冷地道:“我没死,你很失望吧?”

杜大户愤怒极了,一边让管家进来,把梁仁华抓起来,一边咬牙切齿地问杜春玉发生什么事了。

刘氏则上前给了梁仁华一巴掌,气愤得嘴唇都在发抖:“你……你这个混蛋东西,为何要害春儿?”

原来,那天根本不是杜春玉要出门,是梁仁华劝杜春玉,岳母生辰就要到了,去给岳母置办生辰礼物,顺便散散心。

杜春玉便和梁仁华出了门。

来到河堤边,也是梁仁华让杜春玉下车散步,不让丫鬟婆子跟着。走了一百多米后,梁仁华又邀请杜春玉一起去河堤下面摘花。

下河堤时,梁仁华一脚踩空,滚了下去,还让杜春玉好一阵大笑。

谁知,梁仁华下来后,竟一手捂着杜春玉的嘴,一手推着杜春玉,三两下就把杜春玉推进了河里……

“女儿命大,掉进河里后,被……被锦娘护住了,漂了两三里,被柳道长给拉了上来……柳道长送女儿回来,快到家时,他让女儿等一等,他先进来,女儿迟一会再进来,说是想看某人演戏……”杜春玉道。

柳老道又呵呵笑了起来,看了梁仁华一眼。

“锦娘?”杜大户、刘氏、梁仁华却不约而同地惊叫起来。

锦娘是杜春玉生的女儿,五岁那年夭折了。

杜春玉本来生孩子就伤了身子,锦娘的夭折又令她悲痛万分,后来才一直没有怀上孩子的。

“锦娘要去投胎了,舍不得杜施主,投胎前便一直守在杜施主身旁……”柳道长解释道,“旁人看不到锦娘,锦娘对杜施主也没有伤害,所以贫道一直说不用驱鬼,也是为了成全锦娘的一片孝心。没想到,机缘巧合,锦娘还救了杜施主一命……”

“那……那李道长为何说……说春玉会死……”梁仁华喃喃道。

“李玄冰会点道术,但并不多。他贪财好色,时常唬人,还利用施法占别人女眷的便宜,如今在邻县坐牢,你不知道吗?”柳道长笑道。

“难怪那天李玄冰说白天施法不算,晚上还要和春儿独处一室,再次施法……幸亏春儿不肯答应。”刘氏后怕道。

“梁仁华,你这个畜牲,为何要害春儿,还不从实招来!”杜大户怒问道。

梁仁华脸白如纸,解释道:“春玉一直没有生孩子,我弟弟也死了,眼看梁家要绝后了……”

“你不会纳妾吗?难道春儿不许你纳妾?她从小读《女诫》,绝对不会阻止你纳妾!”刘氏愤怒道。

“杜春玉就是一个女夫子,守礼讲规矩得很,怎么会阻止我纳妾?她还主动提出,要我把翡翠收房……只是,我……我想要纳的,她决不会答应……”梁仁华苦笑道。

“你……你想纳秦秀娥?”杜春玉不可置信地看着梁仁华。

“秦秀娥?他的弟媳妇,一直在梁家守寡的那个?”刘氏也是眼睛瞪得大大的。

杜大户更是怒不可遏:“一直以为你是个好的,没想到你猪狗不如!”

“你们知道什么?”梁仁华突然激动起来,“秀娥原本和我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可是秦秀才说我八字里面有三阴,硬是把秀娥许配给了我弟弟梁仁兴……梁仁兴死后,秀娥很是悲伤,我去安慰她……”

“你……你一个大伯,去安慰弟媳!”刘氏气得浑身直抖。

“秀娥和春玉两人关系极好,几乎形影不离,我时不时就能看到她……一个古板无趣,什么都要讲礼;一个生动活泼,一颦一笑皆是风情,你们说,你们会喜欢谁?”梁仁华反问道。

“这样说来,反而是春儿的错了?”杜大户也是气得嘴唇都白了。

“不是她的错,是我的错,怪我管不住自己的心……”梁仁华喃喃道。

“怪我,怪我早没发觉你们有……有……”杜春玉咬着嘴唇道,“奸情”两个字怎么都说不出口。

“你们不要去找秦秀娥,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干的,她什么都不知道。是我听了李玄冰的话,以为杜春玉必死无疑,就想着等杜春玉死后,就能娶秦秀娥了……谁知,杜春玉额头上的鬼印越来越明显,可人却一直无事……我不想再等下去了……就谋划着把杜春玉推到河里去……反正李玄冰说过,杜春玉会死,你们不会起疑……”梁仁华跪在地上,边磕头边道。

看着梁仁华血肉模煳的额头,杜大户终于说了一句:“我们不会去找秦秀娥的,至于你,自行了断吧!”

说着,杜大户命人给梁仁华拿来一根绳子。

梁仁华捏着绳子,泪流满面,看着杜春玉额头上的鬼印,喃喃道:“锦娘,要是你没死,该多好……”

自己经常半夜去和秦秀娥私会,结果撞了鬼,竟然通了阴,能看到杜春玉额头上的鬼印,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最后,自己却要死于非命了……

要是锦娘没死,杜春玉的额头上就不会有鬼印,自己也不会听信李玄冰的鬼话,去谋害杜春玉……

梁仁华死后,杜春玉回了娘家,要把秦秀娥送回秦家去。

秦秀娥怎么都不肯回去,坚持要留在梁家。

半年后,从梁家传出来消息,秦秀娥生了一个女儿……

杜春玉这才明白,秦秀娥怀了梁仁华的孩子,梁仁华急了,这才不顾一切地要杀了自己……

“也不知锦娘投胎到哪里去了?”杜春玉喃喃道,两行眼泪缓缓滑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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