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蛇仙

曾听老人们说，这是一个发生在宋朝鼎盛时期的传奇故事。

这天，正是农历八月十五的中秋佳节。住在锦州县城的读书人邓允之本来和他的妻子说好一起回老丈人家过节，但是因为他所在的学舍里临时有点事所以就没有和妻子一起回她的娘家，所以只有自己一人留在家里过节。吃过晚饭后看了一会儿书，自己一个人在家也挺无聊，也就躺下不知不觉的睡着了。可是到半夜睡得正香的时候，突然觉得胸口很闷，口干舌燥，就醒了。

邓允之于是就翻了个身，站了起来，借着月光往桌子上摸索着找水解渴。就在这时，院子里的那棵大槐树突然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它的枝叶随风摇摆，被皎洁的月光映在窗户的纸上后，就像一条草蛇在狂舞。当邓允之看到月光如水，树影婆娑时，他激动得想点灯作诗。但是当他在寻找打火石的时候，窗户纸上的枝叶影子突然好像真的变成了蛇，以树叶为头，树枝为身。这时风越刮越大，窗户上的蛇也蛇越来越多，在窗户的纸上游荡。

邓允之突然被吓出一身冷汗，赶紧揉了揉眼睛。但是当他睁开眼睛时，却发现草蛇穿过窗户纸游进了房间。邓允之于是举起一把椅子砸了下去，但是那条蛇突然不见了。就在邓允之惊讶的时候，突然发现一个人站在了他面前，那个人有一种奇怪的表情，看上去有点像蛇的样子，蛇头蛇脑的。

邓允之突然被吓到了，尖叫道:“你是谁？”那人笑道:“我不是人，我是树影下的蛇精仙子……”原来，蛇仙子来到邓允之这里，是让他赶快去救人的。说他的妻子被一群小痞子给骗了，现在正在回家的路上，很快就要到锦州县城外的文山岭了。文山岭地势险恶，人迹罕至，那些流氓地痞在这里下手往往很容易得手。如果邓允之再不去救人的话，恐怕他的妻子会遭到不测。这个邓允之真的很大胆，遇到蛇妖后他还能保持冷静，也是因为突发事件，蛇妖化成人形，通知他去救人。

邓允之冷冷一笑，问道:“你既然是神仙，为什么不能救我的老婆？”影蛇仙子苦笑着说，“其实我不是仙子。影蛇仙子只是世界上普通人给我起的外号。我修行尚浅，只能在每个月满月时借月影成形！哪里有月光的影子，我就能出现在它附近。文山谷内，悬崖陡峭，没有光亮，你说我怎么才能救人？”

邓允之听说它不是神仙，就再也不相信它讲的故事了。于是他说他是不会去文山谷救人的。如果蛇妖想骗他去山里将他吃掉那该如何？蛇仙正在想再和邓允之说些什么，好说服他赶紧去救他的妻子，这时忽然天空阴云密布，遮住了月光，蛇仙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邓允之走到窗前，摸了摸窗户纸，才发现还是完好无损的。邓允之立刻腿都软了，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可是第二天早上醒来时，邓允之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但额头上的冷汗还没有消退。邓允之于是便穿好衣服，坐在床边，回想起昨晚的噩梦，觉得有点可笑，准备好书本后，他就去学舍里教书了。但是晚上放学回来，他的老婆还没回到家。邓允之心想，他的妻子一定是离家太久了，想在娘家多待几天。但没想到半个月后，却还是不见她妻子的踪影。

邓允之回想起梦里蛇仙对他说的话，不禁就突然出了一身的冷汗，挺直了身子。难道我的妻子真的就这么运气不好吗？邓允之急忙雇了一匹马赶到老丈人家，但老丈人说他的女儿已经在中秋节那天晚上就已经赶回了锦州县城。邓允之问她为什么半夜还要往城里赶，老丈人说:“那天连夜从锦州来了一个信使，说你在家里打水时，不小心掉进了一口井里，被邻居救起后有生命危险，我女儿很着急。于是就跟那个男的赶紧回城了。”邓允之听了心里一愣，说:看来蛇仙子那天和他说的都是真的。老岳父听他说树影是蛇精，连忙问他是怎么回事。原来老岳父之前听过蛇仙惩恶扬善的故事。邓允之怕老岳父知道真相后责怪自己，便编了一个谎，说前几天影蛇仙子给他托了一个梦，说他老婆在文山岭被贼人给杀害了。

听到这里，老岳父泪流满面。哭了很久，突然停了下来，说蛇仙子只有在每个月月圆之夜，树的影子被月光映在窗户上，才能幻化成人形。你说几天前是星期几？邓允之面无表情地说，我也记不清楚了，反正是最近几天。

他那老岳父突然开心起来，说可能真的只是一个梦而已，他女儿很可能还活着。说完，打起精神就和邓允之去文山岭找女儿去了。可不幸的是老人却在悬崖上只找到了女儿的尸骨，而且早已被山里的狼撕成了碎片。老人立刻晕倒了，邓允之也是悲痛欲绝。

邓允之回忆说，那天晚上蛇仙子告诉他，害他妻子的人是锦州城最大的富商之子名叫钱有万。随即，老岳父立马去锦州府打鼓，告状。知府受理这个案子后，立即派人逮捕了钱有万，并上朝受审。然而，邓允之拿出的证据除去蛇仙子说的那些话，再也拿不出来其他的证据了。最后，钱有万不得不被判无罪释放，邓允之和老岳父的屁股还挨了重重的几十大板子。

老岳父受伤回家，由于悲伤过度没几天就死了。而邓允之又没权没势的，手里也没证据，只好作罢，不再起诉。

有一天，钱有万请知府大人到家里喝酒，知府笑着问钱有万到底有没有杀人奸淫的行为。钱有万既摆手又摇头并说那天晚上他从来没有出过家门。知府大人说：“如果不是那最好了，听说这位蛇仙向来好管闲事，热衷于此。如果是的话，我亲爱的侄子可能就要完蛋了。”

钱有万一惊，问道:“这世上真的有这样的蛇仙吗？满月变成人形？”知府说，这只是民间谣言，当不得真。钱有万道:“可是今天是十五。如果有，那么……”钱有万有点坐不住了，赶紧让佣人把他家和院外的树全砍了，不管别人要多少钱，他都得把树买下来砍了。眼下锦州刮起了一股砍树风。只有邓允之家的那棵大槐树还没有被砍倒，因为邓允之家在城东，钱家在城西，遥不可及！

但是第二天，人们发现钱有万还是突然间死了，被一根蛇皮吊死在家里。人们非常惊讶，误以为邓允之家的大槐树出现了蛇仙子。其实是因为钱有万家在窗边种了很多盆牡丹，他们以为只有树的影子才能把蛇仙变成人，没想到蛇仙子还能借花枝变成人形。

钱有万被蛇仙吊死后，全城百姓议论纷纷，责怪知府胡乱判案，日后必遭天谴。知府闻讯后，为了稳定民心，当街将死者钱有万斩首后挂在了城门上。邓允之得知这个消息按说应该很高兴，但他却没有高兴起来。原来他一直害怕蛇仙子再来找他算账，怪他不救人。他想把自家院子里的大槐树砍倒，但又怕邻居说三道四，只好把家里的窗户都封上了。结果在一个不算大的房子里，一整天都是黑漆漆的。

邓允之就这样在黑屋子里住了几年，但最后他还是因为太孤独奈不住寂寞而又娶了一个媳妇。新婚妻子结婚后，很奇怪地看到他家没有窗户，于是就问他是怎么回事。邓允之说，这是为了节省足够的纸张。新媳妇笑着调侃说，这样也富不到哪里去呀！有一天他不在家的时候，他的妻子就撬开了所有封在窗户上的木板，换上了最贵的花色布纱，希望给让邓允之看到有一个好心情。

晚上，邓允之回到家时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但是在他们吃晚饭的时候，月光透过纱窗照进房间。邓允之大吃一惊，问媳妇为什么要开封窗户，并告诉她蛇仙告诉他让他去救人的事。媳妇听后也慌了，说今天不正是十五月圆之夜吗？于是赶紧拆窗户上的板子，想马上再封上窗户。

但是还是来不及了，大槐树的枝叶被窗帘上的月光照亮，微风袭来，像一千条蛇在一起跳舞。邓允之见此情景，惊唿道:“蛇仙来了，蛇仙饶命，饶命！”说完，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拉着媳妇一起磕起了响头。

蛇精成人后，进入房间说:“邓允之，你……”邓允之抬起头，满脸泪水地对蛇仙说:“大仙，原谅我，我也不想这么做。我有一个高龄的母亲和一个年幼的儿子，所以请原谅我！”话音刚落，蛇精还没来得及说话，邓允之的眼珠子就突出来了，吐血而亡。他的媳妇见此情景，冲上前去扑到邓允之身上大哭，而那蛇仙却悄悄地离开了，据说以后再也没有出现...

听了老人们讲的故事，我的心情也久久不能平静。钱有万色胆俱全，奸淫杀人应受惩罚；邓允之是自私的，最终他逃脱不了良心的谴责，气绝身亡；但是为什么爱打抱不平的蛇仙突然不见了呢？这不符合中国古代传说的风格！

老人们笑着说，其实树影里的蛇精最后来找邓允之不是为了杀他，而是看到他整天躲躲藏藏，疑神疑鬼，所以想告诉他，他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因为谁会从一开始就听一个恶魔的话呢？

但蛇精万万没想到，它的本意是好的，却把邓允之吓死了。蛇仙子没有再出现的原因是因为它一直无法理解为什么邓允之会被它吓死。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不是挺好的吗？第二次怎么会被吓死？而这一点，也是蛇仙修炼一万年也无法理解的道理。

我问老人，邓允之是不是误以为蛇精要杀他，才被吓死的？老人说有一部分是，但邓允之更多的是受到自己良心的谴责，因为他一直后悔没有救妻子，愧疚感越积越深，最终抑郁吐血而死。听到这里，我深受感动。鬼神论可能是假的，良心论却是真的。做了坏事的人可能可以逃脱法律的制裁和道德的谴责，但永远逃不过良心的谴责。做了坏事的人也会为此付出最昂贵的代价...